他们没有连夜赶路。虞清慈先带傅为义回了趟虞家庄园,让他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一架私人直升机早已在庄园的停机坪上等候。傅为义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他再承受长途的车程颠簸,这是最快、也是最稳妥的方式。
傅为义甚至在直升机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装着猫咪的外出航空箱。
“你把雪青也带来了?”傅为义有些意外。
“它这几天一直在找你。”虞清慈为他扣上安全带,声音平静,“我想你或许也想见它。”
傅为义没有说话,只是隔着透明的箱门,看了看那只正有些不安地喵喵叫的银蓝色猫咪,没有反对,伸手逗了逗雪青。
猫咪在笼子里叫得更大声了。
直升机的轰鸣声隔绝了所有交谈的可能。傅为义靠在舒适的座椅上,很快便因为身体的疲惫而半梦半醒。
不知过了多久,机身的轻微震动将傅为义唤醒。
直升机缓缓降落在静岚谷那片熟悉的、空旷的草地上。
这里已经停工,山谷里仍然宁静,不远处的湖面和傅为义第一次见到时一样,美丽得让人心悸,波光粼粼,清澈安宁。
罪恶从未在此真的留下痕迹。
直升机停稳后,虞清慈的随行人员打开了舱门。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早已等候在停机坪不远处。
“我们去镇上。”虞清慈说。
小镇一如既往的安宁,几乎看不到人影。车子最终停在了那间熟悉的房屋门口。
这里就是上次暴雪时,他们被困的地方。
虞清慈的医疗团队显然已经提前入驻并清空了这里,民宿老板并没有出现,只有虞清慈的随行人员在门口接应。
雪青被从航空箱里放了出来,它好奇地在新环境里巡视了一圈,最终还是跳上了壁炉前那张最柔软的沙发,蜷成一团,开始打呼噜。
因为长时间的舟车劳顿,傅为义又变的很累,胸口疼痛,需要休息。他进了室内便被虞清慈扶着,倒在了沙发上,裹着厚厚的毯子,再次陷入了昏睡。
虞清慈没有离开,此时此刻,仿佛回到了那个被暴雪围困的、漫长的下午。
那时他对傅为义谈不上耐心,更多的是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希望时间快点过去,不像现在,只觉得时间太少。
此时此刻将他围困在房间里的并不是暴雪,而是他爱的人。
傅为义是在不算很轻,但是让人放松的钢琴声中醒过来的。
他侧过头,看到虞清慈正坐在不远处那架黑色的三角钢琴前。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苍白的侧脸和手指上。
“怎么开始弹琴了。”傅为义出声。
“你要我弹过很多次。”虞清慈说。
确实,傅为义很多次让虞清慈弹琴,虞清慈都选择了拒绝。
从少年时代开始,到上次来到这里,虞清慈总是用沉默和疏离来回应傅为义挑衅式的要求,不想被傅为义当成餐厅的乐师。
傅为义又立刻抓住机会,开始颠倒黑白避重就轻地给虞清慈泼脏水,说:“是啊,以前我不小心进了你的琴房,你都要马上离开,好像我身上有什么病毒一样。”
虞清慈偏过头,拒绝接受傅为义翻旧账的行为。
傅为义从沙发上撑起身体,靠在靠垫上。雪青似乎被他的动作惊扰,不满地叫了一声,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虞清慈,”他忽然开口,“你再教教我吧。”
虞清慈重新看向他,说:“教你什么?”
傅为义自然地说:“弹琴啊。”
“我上次还没学会呢。”
“你就教了我一首小星星,我也没怎么学会。”
他又笑起来,是虞清慈熟悉的那种,非常坏的表情,说:“光顾着惹你生气了。”——
作者有话说:此猫实在是非常坏
第96章第三周(2)《小星星》而已,需要什……
他这样坦然承认自己的恶劣,虞清慈竟然也没有什么办法生气。
傅为义一向如此,虞清慈不该,也不会感到意外。
他甚至希望傅为义能一直一直这样惹他生气。因为那至少证明,他还鲜活地存在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生命力在一点点流逝。
虞清慈站起身,朝沙发上的傅为义伸出手。
傅为义看着他伸出的手,又看了看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最终还是扯了扯嘴角,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虞清慈握住他的手,将他从沙发上拉了起来。
他拉着傅为义,慢慢地在钢琴前的琴凳上坐下。
刚一坐稳,傅为义就好像耗尽了所有力气,身体一歪,将大半的重量都靠在了虞清慈的身上。虞清慈的身体僵了一下,但没有推开他,只是调整了一下坐姿,让他靠得更稳一些。
傅为义的脸颊贴着虞清慈的肩头,声音因为虚弱和不满而显得有些含糊不清:“我可记着呢,虞清慈。”
“上次,就是在这里,”他抱怨道,“你说我弹《小星星》毫无感情。”
他似乎是真的在计较这件事,微微仰起头,不满地看着虞清慈的侧脸:“怎么样才算有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