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甚好。具体细则,本宫会遣人与花堡主详谈。”赵妙元点头,随意地说,“另外,本宫今日便会搬出桃花堡。”
此言一出,花厅内霎时安静下来。
花如令愕然。花夫人忍不住惶恐:“殿下何出此言,可是我们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或是七童他……”
“夫人多虑了。”
赵妙元放下茶杯,打断了花夫人的话。
她目光在花满楼低垂的眼睫上一停,随后移开,平淡道:“本宫此行,本是应七公子之邀,前来贺寿。如今寿宴已毕,自然不便再多叨扰。”
她顿了顿,补充道:“况且,修缮真武道观一事,需得有人就近监看。本宫已让柳环痕在客栈订好了房间,往来便宜。”
理由充分,合情合理。可过于周全,反而让花如令夫妇更加不安。他们隐约觉得,这突然的离去,定然与昨夜之事脱不开关系。但长公主去意已决,只得压下满腹疑问与不安,连声吩咐仆从帮着收拾行装。
桃花堡外,晨光正好,花家众人将赵妙元与柳环痕送至门外。花如令与夫人再三躬身,请她珍重,若有事需花家帮助尽可来说之类。赵妙元一一颔首回应,视线最终停在花满楼身上。
他今日穿着素净的月白长衫,立在晨光里,衣带当风,却无端透出一股寂寥。
“便送到这里吧。”赵妙元说。
花满楼却向前一步:“我送你去客栈。”
沉默一瞬,赵妙元道:“好。”
仆从牵来了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是赵妙元的坐骑,背上还有几个行囊。等她利落翻上,柳环痕便钻进她衣袖中,化成一条小小的白蛇镯子,扣在赵妙元手腕上。
花满楼则骑上了一匹性格温驯的青骢马,二人沿着青石板路,向城中客栈方向缓辔而行。
晨风吹拂,道路两旁桃李纷繁,落英簌簌。马蹄发出清脆的哒哒声,更衬得两人之间,沉默得有些压抑。
不知走了多久,或许并没有多久,客栈的招牌已然在望。
“快到了。”赵妙元说,“花满楼,别送了,回去吧。”
但花满楼一点也不想止步回头。
他静静坐在马上,光勾勒出清隽的侧脸轮廓,双眼执拗地望着她。总是带着温煦笑意的唇角,此刻微微抿着,仿佛一尊凝固的玉像。
看他这副模样,赵妙元心中微叹,勒住马,翻身而下。
昨天趁着酒意,到底做得过分了。她声音软化了些许,对他道:“别这样。昨天的事……对不起。”
花满楼喉头一阵酸涩。
“妙元,你后悔了吗?”
赵妙元一懵。
后悔,后悔什么?是昨天生米煮成熟饭,还是跟他分开?还是……与他相交相识?
不过无论哪个,她都不可能后悔就是了。于是摇摇头,说:“我只怕你生气。”
花满楼也下了马,站在她面前,脸上露出悲伤的神色,道:“我没有生气。”
“就算我强迫了你?”赵妙元问。
“花满楼武功尚可。若真不愿意,殿下恐怕强迫不了我。”花满楼说。
赵妙元就笑了:“好吧。”
沉默了一会儿,花满楼问:“我们……真的没有可能了么?”
赵妙元说:“你解决得了那些问题吗?”
花满楼闭了闭眼。
“花满楼,别难过。”长公主的声音很轻,“即便做不成有情-人,我也希望能与你做朋友。”
“你很好。你是我此生为数不多,愿意真心相交的朋友。”
花满楼脸上缓缓漾开一抹苦笑。
朋友。
他轻轻点头:“这样也好。”
做朋友,就没那么多纠结纷扰,也可以长长久久。
就像长公主对陆小凤所说的那样,因为太珍惜,所以才更要做朋友。
他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怅然。动了动唇,忍不住向长公主靠近几步。
“……我们还能,再抱一下吗?”
赵妙元心中一时百感交集,颔首道:“好。”
两人相拥在一起,使的力道都出乎彼此意料。赵妙元感觉,花满楼可能这辈子都没用过这么大的力气。
双臂紧扣,两心相贴,呼吸交缠,彼此脉搏近在耳畔。就像昨夜情乱意迷时一样。
朋友之间是不会这么拥抱的。
所以,这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