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何印已经恢复先前自信控场的模样,
“其实有一点,祁总你可知道,这位小学妹的名字,是大有典故呢。”
祁盛渊眼尾一敛,无可无不可的兴趣。
“‘溪谷少人民,雪落何霏霏’,”
何印看所有人都望着自己,故意一个字一个字地咬,
“我也姓何呀,但我爸妈没什么文化,取不出来这么雅致又好听的名字。”
何霏霏姣丽的脸一凝,勉强扯了嘴角。
一个礼貌且知情识趣的成年人,此时应该面带微笑,从容地感谢身边这位学长,毫不吝惜夸赞自己的名字。
但她说不出口。
从小到大,她的名字偶尔也被当做谈资。
妈妈会说,爸爸会说,给她起名的外公也会说。
但从一个完全不熟的人嘴里说出来,感觉根本不同。
她很不舒服。
偏偏还不能发作,这会显得自己敏感易怒、小肚鸡肠。
“唔通你唔知嘅咩?”
(难道你不知道吗?)
祁盛渊却忽然说了句粤语,是对何印。
何印茫然,他来自北方小城,一个字都听不懂。
在座也无人明白,偌大的包厢,像突然按下了静音键。
何霏霏听懂了,也只能装不懂。
她抿一小口橙汁,这种饮料,可以在口中从酸变成甜。
“你要改名的话,有现成的,”
祁盛渊目光温和,睨着何印僵硬的脸,又说回了普通话,
“就叫,‘何巍巍’。”
何印一顿,双耳通红。
他不知祁盛渊何解,却也再没办法,用听不懂来伪装自己。
“你刚刚说那句,是曹操的《苦寒行》,开篇第一句,‘北上太行山,艰哉何巍巍’,”
祁盛渊微微颔首,
“气势磅礴,是个好名字。”
在满桌的安静里,何霏霏终于没忍住:
“好巧……我堂弟,就叫何巍巍。”
“噗——”坐在她旁边的蒋迪也没忍住,笑出了声。
但这样一来,饭桌上原本勉强维持的平静氛围,突然横了一丝尴尬。
那位最老一届的主席,轻咳:
“说起来真的,现在很多孩子,堂和表,是分不清的。”
蒋迪眼眦一瞠,抓住话头:
“学长你别说,我就分不清!我都这么大了,还一直以为我姑姑的儿子是我堂哥,前几天他们说那是表哥,我还争了半天……所以,到底要怎么区分啊?”
话题就这样岔开,新加的菜式陆陆续续上,一桌人推杯换盏,开启这餐的下半程。
祁盛渊是毋庸置疑的焦点,所有人都想和他说话。
何印不在其中。
前后两次出丑,虽是不大不小,但也令他原本自信控场,彻底失了“权威”。
除了偶尔附和几句桌上的话题,就是给何霏霏夹菜。
“尝尝这个,”他夹了白切鸡,“要清蒸鲈鱼吗?我给你夹。”
何霏霏看着何印手边那双根本没有动过一次的公筷,摇头。
但半个鲈鱼头已经落下。
“祁总太厉害了,连曹操那么冷门的诗都知道,”
桌上有人说话,是那个大何霏霏她们一届的学姐,满眼都是星星,
“做你的女朋友,应该很幸福,很让人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