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找到这的……”
霍屹森听他终于开口说话,心情更加愉悦,从前磁沉威压的声音变得清清朗朗:
“手表。”
林月疏奇怪地看了眼手表。
“里面装了精准定位器。”霍屹森道。
林月疏嘴巴张了张,一声轻叹。事实上,发问之前他就猜到了,能做出这种事,倒也符合霍屹森的脾性。
“本来打算等保镖从晋海赶来再一起上山,但察觉到你定位有异,理智告诉我不能再等。”霍屹森笑笑,“你当时应该也是一样的想法吧。”
林月疏手指动了动,不由自主抱紧了霍屹森的脖子。
即便是最好的结局,可他还是一直沉浸在搞砸事态的自责中,不说愚莽,也实在不理智。
兴许是霍屹森看透了他的想法,安慰着:
没关系,人之常情,当重要的人身陷危机,再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可能变成日后的懊悔。
所以即便理智如霍屹森,依然在知道自己有可能面临绝境的情况下,争分夺秒奔赴险地。
“可你……”林月疏嘴唇嚅嚅着,字句晦涩,像一把刀子卡着他脖子往外吐,“跪……下……”
“觉得我丢人了?”霍屹森侧过脸笑问道。
“不是……”林月疏抓紧他的衣领,“感觉,对不起你。”
霍屹森托着他的屁股把人往上抬了抬,声音从容而平静:
“你也为了我给娱记跪过,我们扯平了。”
“我那是演戏,还骗了你二百万……”
“我知道。”
“知道你还……”林月疏的声音不由漫上哭腔。
“你不是又还给我了,所以也扯平了。”霍屹森轻轻拍着他的屁股,安慰着。
林月疏还是忘不了霍屹森那绝境一跪,这个画面三五不时跳入脑海,他可能这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
可即便他不加言语,那细微的心思也总是被霍屹森巧妙的尽收眼底。
因为在林月疏短暂的前半生里,很少有人对他好,他付出的所有真心,即便收获暂时的回报,最后却都会变成回旋镖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他。
他不质疑真心,只是真心瞬息万变。
所以一旦再有人为他做点什么,他便害怕的不敢动弹,恐惧会再次走上老路。
以此,才在他的眼里,什么都是假的,只有上床时带来的感觉是真的。
“林月疏。”霍屹森垂眸望着脚底弯曲的小路,声音轻轻的。
“你曾问过我,你对妈妈好,对哥哥好,可是真心最后换来的一定也是真心么。”
林月疏喉结紧涩,只能不断地做着吞咽。
霍屹森笑了下,明知真话难听,可也必须要说:
“我只是觉得,这于你的人生来讲是个没有出处的伪命题。”
林月疏静静的,没有用他的伶牙俐齿反驳,此刻他迫切的想要知道接下来的答案。
“交换真心的前提,是对方真的有心。还不明白么,你妈妈自始至终没有爱过你,你不过是她达成目的的工具,有你没你,对她来说没有区别。”
每个字轻轻落下的瞬间,引爆了足以覆灭整座城市的原。子弹。
林月疏好像一直懵懵懂懂的有所感觉,却又不那么清晰明确。
今日被人戳破真相,苦守多年的不甘心折磨了自己这么久,到头来不过是庸人自扰,这个答案,实实在在地告诉他:
他就是不值得被爱,从出生起到现在,一直都是。
如果没有接下来霍屹森打的补丁,他会带着这个想法过一辈子,直到人死灯灭,方能解脱。
“妈妈不爱你,是她的问题,你以为靠真心换来了短暂的回报,也只是她在计算得失,就算得不到,也不是你的错。”
“同理,无论我今天做了什么,都是我自己的决定,不需要你用真心来换,因为你生来就是要被爱的。”
最后一句话,被晚春轻柔的风从远处送来:
“现在说我爱你,算乘人之危么。如果算,我下次再说。”
后背薄薄的衬衫,忽然晕开滚烫的潮湿。
那仿佛求救一般嘶哑的小小声音,一遍遍喊着一个名字:
“霍屹森……霍屹森……”
“在呢。”霍屹森目视前方,轻轻道。
林月疏问自己,明明始终挂在别人背上脚不沾地,一点力气不耗费的人,怎么心跳得像是出了问题。
也或许,是坚守多年的执念彻底烟消云散,才能给心腾出足够的位置,去认真思考别人的一字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