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睫毛颤抖着,抿了抿唇,视线聚焦在她手掌上汩汩冒出的血珠:
“为什么”
“我要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她心里慌乱,疼的眼前发黑,从小到大,哪里吃过这苦头,可看他梗着头,一副不知错还很倔强的模样,忍不住又开口:
“我不会再来了!再也不会!”
他下意识上前一步,孟令仪惊恐后退,随手拿过一边的花瓶,狠狠摔碎在地上。
“我才不要活得像你一样窝囊!我才不要像你一样,为了别人,把自己过成这种样子!看到你,我就想到我自己,人家根本不珍惜,还一直没脸没皮地贴上去!”
“我真可悲!”
她说完,语气轻了几分,看他垂着头,依旧倔强地盯着她的手,叹了口气,打开门,转身出门,这次,他远远看着她,没有再拦。
她闭了闭眼,扬起一个笑:
“以后,我们都对自己好点吧。”
“我要回家嫁人了,你也好好过好自己的人生。”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赵堂浔下唇咬的发白,心里像是被绞碎一般难受,他紧紧握拳,强迫自己把这些情绪解决干净。
他怎么会做这样的事?他就是个疯子。
每每将她从头脑中赶出,又忍不住想到,她是真的心灰意冷了。
她终于看清他了。
他绝望地闭上眼,深深呼出一口气。
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吧。
第39章荼蘼残(四)“孟小姐对我恩深意重,……
转眼又是一年冬天。
南方传来捷报,孟家二子孟思延首战大捷,在闽南一带休整一个冬天,预备班师回朝过年。连带着这份喜气,孟夫人已经替孟令仪相看好了人家。
吴家与孟家同在扬州,吴大人在京中任职,官居三品,祖上都是清正廉洁的文官,代代官荫,吴大人更是娶了平城郡主,勉强也算是皇亲国戚。吴大人的大儿子吴秉今年刚中了进士,陪着母亲祖母定居扬州,前途不可限量。
按照孟大人孟夫人的意思,这吴家,门第和孟家相宜,不拉了脸面,也不叫人家看不起,文官更好,老实本分,便不容易出事,祖上世代廉洁,这后生的品性便差不到哪去。最好的一点,既然都在扬州,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孟令仪真要受了什么委屈,也好有个照应。
孟夫人明面上周旋,背地里试探,也探清楚了吴家的口风,吴老太太很是满意,平城郡主对孟令仪声名远扬的活泼性子颇有微词,但大体也可以接受。两家人一拍即合,孟家这边,孟夫人生怕不早日敲定,孟令仪又闹出什么幺蛾子,吴家那边不知是什么原因,也是慌忙急火地想说定,吴老夫人一拍板子,年前,她设宴宴请扬州年轻小姐公子,两人见过,便推下面的流程。
正在这当口,原本风平浪静,一切尽在孟夫人运筹帷幄之中,京中却突然出事了。
皇上下令遣太子前往西南平反,众人心知肚明,名为派遣,实则不知是赵堂洲何处触了皇帝的霉头,再回来不知是何时候。皇帝催促得急,当即出发,趁水还没冻上,先走陆路到扬州,再从扬州下水。
中途在扬州停一日,孟大人作为扬州场面上最大的官,理所应当接待,赶巧,吴老夫人很是热切为亲家分忧,便敲定邀请殿下莅临吴家承办之宴。
打从知道了这个消息,孟夫人和孟令仪就各怀心事。
孟令仪和京中那位的事,孟夫人心里怎么也知道三分,一颗心惶惶不安,不知道那十七殿下会不会跟来,可又不敢和吴家透露什么,倒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她眼瞅着孟令仪上次秋猎回来后消停了不少,每日沉默寡言,板着脸,每天不知在干些什么,不知她是真忘了还是假忘了,既然如此,她也不愿主动挑破,只能让昭雪旁敲侧击试探试探女儿心意。
冬日里,一日里还能烤上那么一两个时辰的日头,孟令仪拖了躺椅,窝在椅子里,一边懒洋洋地烤着太阳,一边按照孟夫人的吩咐绣盖头。
昭雪看她揉了揉眼睛,递上一杯茶:“小姐,绣了不少时候了,休息会吧。”
昭雪接过那块火红的布,定睛一看,却差点傻了眼——这是什么玩意,雪白雪白的,还长着绿眼睛,夫人不是让小姐绣鸳鸯吗?
“小姐,这是什么?”
孟令仪淡淡道:
“豹子。”
昭雪看她兴致缺缺,也没追着问,换了个问题:
“您听说了吗,太子过几日就要来扬州了,还会去参加吴老夫人的宴会呢。”
孟令仪端茶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抖,哦了一声。
昭雪又道:“太子殿下以后就要去很远的地方了,我听老爷说,怕是没个几年都回不来呢。”
孟令仪缓缓眨了眨眼,眼前一晃,沉默。
“您说,他去这么久,就自己一个人去吗?”
她喉头发紧,顿了顿,抬头,眼里是了然的笑意:
“昭雪,你去转告娘,让她放心,我不会再做傻事了。”
他那样的人,冥顽不化,就是他哥最趁手的刀,他哥去哪,他怎么会不跟上呢?
昭雪愣了愣,结巴道:“小姐,那吴公子”
孟令仪神情放空,有些迷茫,疲惫地笑了笑:“吴公子的事,再说吧。”
*
临到宴会前的一天,孟家得了消息,第二日,太子携太子妃,十七殿下会一同过来,叮嘱孟令仪穿戴得体端庄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