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见孟大人和幕僚们议论,言语间,不明白为何赵堂浔会愿意跟着太子去西南。毕竟如今,他已然康复,这样的武力才干,早已不必依赖太子,大可自己独自历练几年,定然大有造化,说不准,还会是皇子中最为出彩的。
她没多做停留,回到揽月阁,昭雪面露难色:
“小姐,外边有个青月姑娘求见。”
“秋月?”
“她她说她是吴公子的表妹。”
孟令仪愣了愣,一下子通了为何吴家会如此急促想促成这桩婚事,原来这吴公子,也有没料理清楚的桃花,竟然还找到她这八字没一撇的人身上了。
但不知怎的,心里竟然松了一口气。
“小姐,奴婢把她赶出去吧?免得脏了您的眼。”
“没事,让她进来吧。”
青月被带进来,是一个腰若扶柳,不盈一握的女子,长相很是柔和水灵,刚见到孟令仪,便哭着要跪下。
“青月姑娘,你先别哭,有什么话好好说,嫁给吴公子也不是我的意思,都是长辈们的主意,你把事情讲清楚,我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话一出口,不仅周遭站着的昭雪,便是青月都瞪大了眼睛。
青月张了张口,没料到竟孟令仪竟然如此潇洒。
她压着哭腔,把事情道来,原来她是吴家一个远方亲戚,家里出了变故,前来扬州投靠吴家,没过一段时间,和吴秉眉来眼去互相情投意合,被平城郡主发现后,便被赶出了吴家,还威胁她,如果再敢找上门,就会杀了她。
孟令仪听完,惊觉自己竟然没有半分失落,她追问:
“那现在你想我如何帮你?”
青月昂这头,目光中多了一份决绝:“小姐知道了这些,还愿意和吴郎君成婚吗?”
孟令仪反问:“可就算我不愿,你也没办法和他终成眷属,不是吗?问题并不出在我身上,你来找我,目的是劝退我吗?”
青月神情迷茫:“那那我又当如何?”
孟令仪见她泣涕涟涟,心里不免有几分悲凉:“你说你们情投意合,你倒是在这里处处奔走,可他呢?他说的话,能起的作用,比你大那么多,却在一边装鹌鹑,你又何必在他身上纠缠,若不然,你就找他,好好和他商量商量。”
青月想了想,又说:“小姐说的对,可如今,我根本近不了他的身,看一眼都难,更别说和他商量了,小姐,您是个好人,您可不可以帮我个忙,明日宴会时,您帮我把他带到偏远左边第二间来?”
孟令仪爽快答应,又让人把她送走,昭雪在一边,看她全然没有知道未婚夫婿私情该有的愤慨,反而很是兴奋,全然不为自己的未来担忧,忍不住插嘴:
“小姐,可可若是吴郎君当真和青月姑娘走了怎么办?”
孟令仪却挑挑眉:“正合我意,这下,问题不在我身上,就算不嫁,娘也无话可说,说不定,还帮别人成就一段佳缘呢。”
昭雪心里隐隐担忧,但看孟令仪心意已决,也不好再劝。
第二日,她梳洗打扮很是庄重华丽,衣裳首饰都是孟夫人挑的,大红大粉,一头朱钗翡翠压在头上,金光闪闪,足足堪比郡主县主一般的派头,却丝毫不显得老气,反而有几分少女的娇俏天真。
马车到了地方,贵客们还没到,她先被引进去,寒暄着和吴秉见面。
吴秉人如其名,很是文雅持重,面色严肃,见了孟令仪,看她生的灵动可爱,举止却又有些随意,目光中既有兴致,却又有微微不满。若不是昨日见了青月,断不能想到这样严肃的人,竟然背后还有这样的风流事。
长辈在场,对孟令仪都是夸赞,她也不会让话掉下来,礼貌应承着,一颗心却早已微微不安,眼前浮现了另一个影子。
反正她当初说心仪他的话,他显然没往心里去,即便今日知道她要定亲,他定然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吧?
他们只需要装作陌生人就好了。
想着想着,时间很快过去,门外有人传:
“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十七殿下到!”
屋里的人都站起来迎接,孟令仪躲在最后,手指藏在袖口里,掌心有薄薄一层汗。
她低着头,不说话,听着脚步声,看见前面的地毯上,赵堂洲的明黄袍角,一边太子妃的裙摆,后边却空空的。
心里跟着一空,她抬起头来望去,目光一转,门口,赵堂浔离前面的人很远,慢悠悠散步似的杵在角落,两双眼睛措不及防对上,一双冷漠狭长,微微上挑的眼睛,他赤裸裸地盯着她,似乎还有微微的愠怒。
她慌忙低下头,有些莫名其妙。
太子和太子妃神色疲倦,大约舟车劳顿,还有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闹的,他们先是和几位长辈聊了几句,太子妃向孟令仪伸出手:
“悬悬,到我这里来,好些日子没见到你,更漂亮了。”
孟令仪乖乖过去,太子妃拉着她的手,却忽然转身,冲抱手站在角落的赵堂浔说:
“阿浔,快过来呀,见到恩人,怎么还这么不知礼?”
赵堂浔面色阴郁,带着几分牵强的笑意,迈步过来,压着眼,幽幽打量着孟令仪:
“孟小姐,好些日子没见,听说,你要和吴家公子订亲了?”
这样的事,虽说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可说出来还是不免欠妥,众人一时冷住场面。
孟令仪抿了抿唇,回敬:
“殿下消息真是灵通,劳您挂心。”
赵堂浔微微一笑,眼里却冷如冰霜,目光幽幽停在一边沉默的吴秉身上,挑眉:
“孟小姐对我恩深意重,几次生死攸关,都是孟小姐陪伴左右,我又怎能不挂心?”
一句话说出口,虽说没有什么问题,可想到孟令仪要和吴秉定亲,众人面色都有些不好看,从前听说十七殿下性子温和,如今见了,却觉得也是有几分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