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光嘴上说你不相信,所以我要用行动向你证明,让我知道你的弱点,并不会像你以为的那样,我会嫌弃你,会利用你的弱点伤害你。我以为,如果你找不到我,只要你愿意向我走一步,我就能去找你。”
她声音低下来,她想得很好,可是没料到他会这么倔,也没想到水这么凉,海里这么危险,其实被她这么一折腾,无异于平白给他们找罪受,又何尝不算知道他的弱点害了他呢?
她叹了一口气,有点沮丧:
“对不起,你说的对,我总是自以为是认为我很了解你,总是认为我能改变你,其实我没有那么厉害,我这个人,想事情总是太简单,不然先前也不会一次又一次被人当枪使,可我还是不长记性。”
她的下巴搁在膝盖上,头发湿漉漉的,心里满是愧疚,还觉得很丢人,他肯定很得意吧,每次他都有先见之明,然后看着她傻乎乎地自作自受。
又是一片寂静。
正当她想打起精神来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原本因为两股对抗的力而绷直的被子却忽然被松开了一个角,身旁之人,把被子往她身上拢了拢,目不斜视,面色古怪又犹豫,艰难吐出几个字:
“你不用改。”
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但若是平心而论,她挺好的。
她很好。
比他遇到过的所有人都更赤诚,虽然有点蠢,容易轻信别人。
他想了想,皱眉补充,仿佛几个字已经用尽他浑身气力:
“以后你都听我的。”
他又不会害她。
她没反应过来,愣愣眨眼,他看着她,似乎以为她听不明白,又略显不耐地添上一句:
“你若是想,我可以给你善后。”
他不明白,像她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有这么多婉转迂回的心思,她平日这么爱笑,虽然笑声总是让他烦躁,可看她这副颓丧的模样,他心里却更不舒服了。他理解不了,想不明白,只听懂了,今晚自己不该这么固执,否则她便不会这么苦恼,从前他应该早在发现事情不对劲之时就拦住她,而不是冷眼旁观她吃苦头。
孟令仪眨巴眨巴眼睛:
“听你的,真的管用吗?”
他微微眯起眼,语气不善:“不信就算了。”
她却拽了拽他的袖子,露出很真诚的笑容:“不冷吗?要不还是靠近点吧。”
他面色沉沉,半晌,不情不愿地挪过去一点。
“我来吧,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的胳膊又再次绕过他的背,接过他手中抓着的被角,抱着他,将两个人靠拢。
他浑身僵硬,感受着她温软的身躯将他裹紧,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她另一只手暂时松开被子,温柔地伸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他瞳孔一滞,半推半就地皱眉想躲开,低声埋怨:
“你松手!”
孟令仪柔柔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得吓人,他冰凉的手轻轻推她的手腕,不知是不是因为病了,力气像一只小猫似的。
“怎么这么烫,你别动,你是不是发烧了?”
她声音焦急。
赵堂浔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很好地遮掩着眸子里闪烁的心思,低声回答:
“不知道,习惯了。”
孟令仪忍住白他一眼的冲动,松手,无所谓道:
“那好吧,那我不管你了。”
她作势收回手,却忽然被他冰凉坚硬的指节拽住,抬眸,只见他的眸子像是淬了冰一般,幽幽泛着幽怨的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下唇颤抖:
“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你不能这样。”
只见她眼睛一亮,挑了挑眉,在他眼里,格外刺眼,可又不得不拽着她,心里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可大约真是烧糊涂了。
就糊涂一次吧。
她双手捧住他的脸颊,看着他渐渐放大的漆黑瞳仁: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你怎么这么口是心非呢。”
他想偏过头,可她的手温暖细腻,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像是甘泉一般流经心里早就干涸的伤疤,他不得不承认,他有点舍不得,于是只能恶狠狠闭上眼。
黑暗里,少女银铃一般的笑声摇晃,他紧紧咬牙,没有任何动静,接着,滚烫的额头上忽然被贴上一片清凉,他猛地睁眼,面前,孟令仪闭着眼,弯弯的睫毛扫在他的鼻梁上,她把她的额头贴在他额头上。
他眼里一慌,想推开,可身体很沉重,只有皮肤敏锐地捕捉着那冰凉细腻的触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耳边噼里啪啦炸响。
他还没来得及回味,就已经被推开,孟令仪一脸认真:
“肯定是发烧了,你怎么这么容易发烧,我都好好的呢。”
他觉得自己脸上缓缓冒着热气,她的手伸过来,一会拍拍他的脸,一会又扒拉他的眼皮,他心里一团乱麻,头也晕晕的,不知所措地被她摆弄。
直到她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转过脸和她对视:
“张嘴,我看看你的舌头。”
他羞恼地转过身,低低呼出一口气,浑身冷的难受:
“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