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清醒了吗?”
孟令仪继续夹着声气:
“唔,好冷”
赵堂浔微微蹙眉,他心烦意乱,忘了水会凉,刚想提起热水桶给她加水,又想着也不能让她一直这么泡着。
他忽然觉得不对劲,她的声音
“你当真还没清醒?”
孟令仪豁出去:
“唔好难受啊头也疼,腰也疼,怎么哪哪都疼啊。”
赵堂浔默了几瞬,脸上神色古怪,嘴角抽了抽:
“既然如此,看来我实在没办法帮你,我去请孟大人和孟夫人来看看。”
他作势往门边走,孟令仪一个激灵,慌忙开口:
“别别别!你干嘛呀!”
他唇边勾起一个微不可见的笑容,偏过头:
“哦?又清醒了?”
孟令仪很是羞愧,没脸见人,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我的衣服。”
他把她的衣服连同干燥的浴衣递给她,两人互相谁也不看谁,保持着微妙的默契。
他烤的很细致,每个地方都暖洋洋的,摸上去很舒服。
一室寂静,只听见火苗噼里啪啦的声响,良久,她穿戴完毕,走出来,两人相视一眼,又飞快错开。
“你为什么不把那个东西丢了?”
“你上次秋猎时为何丢下我?”
二人同时开口。
第42章濯枝雨(三)“真心,是何意?”……
惊雷初歇,雨声细密,淅淅沥沥地,明明天边还有一点儿亮光,屋子里却已经一片黑沉沉。
两人相顾无言,一时之间,只有彼此无措的呼吸声。
孟令仪一掏袖子,自己的东西不见了。她向他望去,只见他顾盼间偏过头,摊开手掌,血红伴着碧绿,两个小物件,紧紧拴在一起,稳稳放在他冰凉的手心。
她伸手去拿,他却握拳避开,皱着眉,神情很是固执:
“为什么不丢?”
明明上次她走的时候,说她会丢了的。他不敢直面心里那一点儿隐秘的喜悦,她没有丢,更加贪婪地想要往前试探一点,为什么不丢呢?
为什么?
太多太多的为什么,萦绕心头,只有这一个,能够问出口。
孟令仪声音坚定: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上次,为什么丢下我?”
火光中,他细长匀直的鼻梁挡住一片翻飞的影子,睫毛的阴影陡然放大,那细微的震动,也如同翩然飞舞的翅膀。
丢下?
在她看来,是丢下吗?
他眼神冷漠,背过身,浑身散发生人勿近的气质,垂在身侧的手掌却缓缓握紧。
“好,你不回答,那我再问你,你知道我会多难过,多害怕,多生气吗?”
上一次,为什么“丢下”她呢?在他看来,不是“丢下”,而是逃跑。他在她面前如此失态,一想到那个夜晚,他便浑身战栗,想杀死那个意志薄弱靠在她怀里的自己。他他怎么能,怎么能让她看见他那样不堪的一面?那样的他恶心,卑微,软弱,而她呢,那样悲悯又仁慈,将他搂在怀中,用那包裹着甜蜜和温存的陷阱让他一步步靠近,最终在她面前溃不成军,让她看见自己这样的一面。
为什么要“丢下”她?因为他在她身边守了一夜,一想到在她面前暴露了自己那样的一面,就恨不得杀了她,他那么卑鄙又自私,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
可他做不到,他更唾弃自己,放任自己沦陷,却难以自拔。
所以他走了。
他当然知道她会生气,会对他失望,可这样最好,让她认清他,从此别来靠近他,他们就此一刀两断,他也好当做一切如常,不用茫然地应付她闯入自己生活带来的波澜。
可她害怕,难过吗?
他眉心拢在一起,冷声开口:
“你何必害怕,就算没有我,还有那么多人惦记你,他们这么在意你,你只要在原地等着,迟早会被找到的。”
孟令仪惊诧地瞪大眼:
“你你你,你说什么呢?这根本不一样!”
他嘴角勾起冷笑,这样的笑凄凉又讽刺,仿佛她完全就是杞人忧天。
孟令仪一把拽住他的领口,迎着他惊愕微恼的视线,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