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番话,落在赵堂浔耳中,却成了另一番意味。
方才,她才说自己不该因为他曾经救过她而缠着他,现在却又问他这个问题,不就是在问他,她要不要放弃他么?
他紧紧捏着手掌心,鼓足勇气,硬邦邦开口:
“你我都是常人,为何要在意什么对错?也许你背着这个筏子,等将来,一定会派上用场呢?他不会让你失望的,他愿意给你当牛做马,你已经背了这么久,再多背一会,就能派上用场了呢?”
不要丢下他,不要放弃他。
他以后,会对你很好的。
他睫毛湿润,眼神闪烁,心头似乎被蛇缠绕,喘不过气来。他期期艾艾看着她,眼睛紧紧盯着她的唇,生怕没听清她的话,周遭好吵,吵得他头晕目眩,只想离开,想让她带自己离开。
可她却皱了皱眉,半晌,终于无奈叹了一口气:
“罢了,你执念太深。你非要吃苦,给自己找罪受,我也拦不了你,原本想着,你吃够亏就会醒悟,可你耐力不同常人,罢了,若你乐在其中,我尊重你。”
他眸光无措,似乎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他脸色一阵阵煞白,像是忍受着强烈的痛楚,反反复复,听进去那几个字:
“你执念太深。”
“我也拦不了你。”
孟令仪拽了拽他,面色关切:“你到底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他摇摇头,哑声:
“你说,你不拦我,是何意?”
孟令仪一愣:
“还能何意,就是不拦你呀,你说了这么多,抄了这么多遍也能反其道而行之,那就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见他面色煞白煞白的,又安抚性地补充一句:
“你心里高兴,比什么都重要,你说的对,对错没有那么重要。”
其实她也明白,倘若她在这么小这么无助的时候遇上了一个可以为自己遮风挡雨的人,也会情不自禁靠近的,哪怕遍体鳞伤,也期待对方来爱自己吧,他如果快乐,她尊重他。
他又问一遍:“你当真是这么想的吗?”
因为他说想要她别放弃他,她答应了吗?
她茫然点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轻轻点头,嘴角扬起笑意,却总让人觉得有点虚弱:
“你还想去哪?我陪你去。”
她也不再想其他:“先去做衣裳,然后我们随便逛逛如何?”
转眼,赵堂浔身上堆了大包小包,孟令仪又往他身上塞了一个盒子,关切道:
“真的还行吗?”
他目光里写着嫌弃,却还是艰难地从胸前腾出一个位置,让她塞进来。
“你用的上这么多吗?”
她郑重点头:“我们得坐这么久的船,多无聊啊,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买了多少好玩的。”
他无奈叹了一口气,跟在她身后,她浑身倒是轻松,不过左右两手,一手拿了两个糖人,另一手拿了一串冰糖葫芦,忽然转过身来,笑盈盈问他:
“阿浔,你吃吗?”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嘴里就被塞了一个,满满当当的甜蜜溢开,如同她一样。
他从前以为自己不喜欢甜味的。
他眸色迷蒙,忽然觉得她像是糖葫芦,又甜又腻,让人吃了一个还想再吃一个,可含在嘴里总会化了,若是吃光了,便也没有了,收拢怕她逃走,放开却又舍不得。
她又拽住他的手,拉着他一路走到河边,绚丽的烟花在空中炸开,亮的璀璨,她指着夜空,叫着嚷着让他看,他装作不愿,别扭地抬头,却在烟花亮起的瞬间,偏过瞳孔。
她的眼睛里也有烟花。
孟令仪情不自禁说:
“我真想永远过这样的生活?”
赵堂浔目光复杂,不经意追问:
“你喜欢这里吗?”
她摇摇头:“不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
他目光滞涩:“人和?何意?”
孟令仪笑起来,好笑地看着他:“因为你啊,你喜欢现在吗?自由又自在,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还能和和你在一块,你不喜欢吗?”
周围人声喧闹,空中花火太过刺眼,他不得不屏气凝神,盯着她的唇,反复比对听到的和看到的,才缓缓确定她在说什么。
半晌,他低下头,在又一轮烟花爆炸声中,轻声回答:
“我喜欢。”
孟令仪在路边买了酒,有些晕乎乎的,后来,神志模糊中,不知他是如何将自己带回客栈,只记得坐在榻上,她看着满满当当的战利品,心里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