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好。”
晚礼服的缎面材质很薄,隔着布料被他熨帖的那处肌肤像是着了火。
许念星感觉自己像是从脚踝红到了耳根,浑身都绷成了一根细细的弦,舒缓悠扬的曲调流转,她的目光只停留在他饱满的喉结。
时绽身上处处透着成熟男性的魅力,下颌线条利落流畅,一丝不苟又足够温雅贵重。
可是他的掌心却落在她的腰窝处,和她那样嵌合。
时绽的视线在她纤细的皓腕停留稍许,状似不经意地说:“怎么没戴我送你的手链,不喜欢吗?”
许念星被他烫得晕晕乎乎,连舞步都变得摇晃虚浮。
“喜欢的。”她过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感觉和裙子不太搭配。”
时绽漆黑如深潭的眼眸轻掀,“是我思虑不周了。”
啊?许念星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长睫颤了颤。
“抬头。”这份喜欢不一定需要被他看见,更不一定能得到回应。她从一开始就没抱有太大期待。只是忍不住想更靠近温暖的光,朝着他的方向努力往前走。
至于容不容易,并不重要的。暗恋一个很好的人,在追逐他的许上,自己也会变得优秀。
她们并没有聊太多,许滟雪今天经历了一场扰人心烦的交通事故,夜里又冒着雨夹雪开车,整个人疲惫得厉害,不欲就时绽的事深入。
“这个房间以前是你爸在住,不过后来返修过。柜子里是他的遗物。他跟爷爷之间闹得很僵,东西原本都扔掉了,我爸又给捡了回来,想着万一哪天他们不吵架了,肯定还会回来的。”
雕花桦木是那个年代最流行的柜子款式,整块板子都是用原切实木做的,卯榫相接之处,纯靠木工精湛的技艺,不像现在,大部分采用碎木屑所制的胶合板。
许念星拉开柜门,扑面而来的纸张和桦木气息带着岁月尘封的气味。
大多是一些珍藏的书卷,哲学、爱情、社会史各类都有涉猎,最外层那本《故都的秋》已经被翻得卷边。
许滟雪:“这些东西我爸不让人动,佣人清扫的时候也很仔细。但毕竟放了很多年,保存得不是很完整。”
“没关系,已经很好了。”许念星认祖归宗这段时间,大部分是从别人口中听说他们,能够触碰到他们曾抚过的旧物,实属意料之外。
“你慢慢看,我先去休息了。”
许滟雪把门带上,关门的一瞬间,听到许念星很轻地说了一句时时。
她挽唇,“没什么好时的,血浓于水,恨是真的,亲情也是真的。”
上一辈的感情,牵扯太多利益纠葛。从第三视角分析,会发现根本分不出对错。谁都是对的,又谁都有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光是三言两语,怎能为此轻易定性。
“滟雪姐,我的意思是,时时你肯给我讲这么多。”
许滟雪笑笑,“毕竟现在,我也有妹妹了。”
许念星认床,一时半会也睡不着,怕灯光从院子里透出去,会影响楼下的朱姨和张姨休息,她关了灯,将床边的小台灯挪过去,慢慢地看她父亲留下来的东西。
他爱读的书,她也读过。孤儿院附近三公里的位置,就是市里的图书馆,借阅免费,是许念星常去的地方之一。她在那里,见识了世界的浩瀚,也一点点塑造了自己的灵魂。
书柜的夹层里,藏着一封信。
【与妻书】
饭局上,大家总是有意避开提及她的母亲,许念星好奇母亲是个怎样的人。怀揣着颤抖的心,她拆开了那封信。
信件提及的昵称很简单,宋星。她母亲的名字。许建业的钢笔字写得很漂亮,文采也很清雅,夸宋星在歌剧院的表演很动人,令他骄傲。后半段简单阐述了他在许家的困境,许老爷子嫌宋星父母都是工人,不是书香门第,加之工作的关系,觉得太抛头露面,不同意这门婚事。
他们大概是逆着世俗相爱的。
没有三书六聘,更无父母祝福,只有一颗赤诚热烈的心。
读完这封信,已几近凌晨十二点半,窗外风声呼啸。许念星的心却格外温暖、平静。她仿佛能够理解,在众人眼里,向来循规守矩的父亲,是怎样同她母亲私奔,后来又一同加入缉毒大队的。
信仰和真爱,将他们紧紧绑定在一起。
无论在哪个时代,都十分难能可贵。
放置在桌面的手机消息震动,她下意识拿过来,察觉眼尾隐有湿意。时绽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发过来的第一条消息也很简约,只有短短的时绽三个字。她很快修改好备注,标签分组里,她在朋友和家人之间犹豫了一瞬,最后将他纳入了朋友里。
[时绽:这么晚还没睡?]
他的消息很快发过来,许念星擦了下眼角的湿雾,调整情绪,回复道。
[正好在看我父亲留下的东西。]
[三哥怎么也没睡?]
[在工作]
时绽言简意赅,身居高位,他习惯亲力亲为,公司业务量大的时候,就只能堆积在晚上处理。
[触景生情吗?]
[昭:小时候的事我都没印象了,没办法触景生情]
许念星不好向他解释太多,毕竟家书是她父亲写给母亲的。
她将信纸一一收好,隔了几分钟,才去看时绽发来的消息。
或许是察觉到她不欲多说,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嘱咐了早点休息。
便没有下文。
或许是受了情绪影响,许念星这一整晚都睡得很好,次日陪着伯父一家,回了许政安老爷子的住处。军区家属大院还维持着十多年前的风格,这两年新增了外部电梯,倒是方便不少年纪大的退休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