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一片昏暗静谧,只有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还亮着。屏幕的亮光投射在桌上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上,电脑前的人睡得正香。
忽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惊破一室宁静,桌上的脑袋一下子抬起,显然吓了一跳。她伸手摸到电脑旁的手机,也没看来电显示,睡眼惺忪地问:“喂!哪位?”
“小姜,你毕业论文写得怎么样了?”那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听见这个声音,姜芷一下子精神起来:“教授,论文我正在写,不会耽误毕业的,千万别再让我换课题!”
“行了,没让你换课题。你收拾一下行李,明天去北京出一趟差。那边有个工地挖到了一座古墓,北京那边的专家初步判断是云霁的墓,你的毕业论文不是写他么,跟着去进行抢救性挖掘。”
教授的话公事公办,但在姜芷心中无异于炸响一片惊雷:“是真的吗?教授,真是云霁的墓?我明天一早就过去!谢谢教授!”
她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回宿舍去收拾行李准备出差。用雀跃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姜芷是个历史学博士,她的毕业论文课题研究的是明朝辅云霁。说来也怪,云霁是一位历史名臣,作为万历中兴的关键人物,其重要性几可与张居正比肩,然史料中除了《明史·云霁传》,则鲜少有他的记载,连野史都很少。
云霁此人迷雾重重,史书上说他一生未娶,无儿无女,连墓葬都不知道在哪儿。要知道他去世的时间距今不过四百多年,这种情况属实不应该,除非有心隐藏。
姜芷将云霁作为研究对象,搜罗了一切可以找到的资料,依然觉得困难重重,但她并不想放弃,如今找到了云霁的墓,可谓是瞌睡来了送枕头,这下她应该不会再缺研究资料了吧。也难怪她兴奋,终于不用换课题就能顺利毕业了。
姜芷兴奋得完全睡不着,便上网搜索云霁的最新消息。在熟悉的历史论坛上果然搜索到了一些云霁墓的考古信息,是北京那边的同仁更新上去的,只是资料非常少,应该是受考古进度影响,很多信息还没公开。
姜芷留意到一个关键消息,云霁的墓葬是一个合葬墓。她看得有些激动,在古代,能够合葬的只有夫妻。但《明史》上记载得清清楚楚:云霁一生未娶,没有子嗣。跟他合葬的这个人又是谁?
她打开云霁的贴吧,这是云粉们为他创建的贴吧,只是由于贴吧的没落,这里平时十分冷清。不过今天却多了好多新帖子,其中就有关于考古的消息。这条考古帖子更是成了热帖,就在刚才,这大半夜的,还有人在这条帖子下面留言,看来云粉得知此消息,已经开始狂欢了。
反正睡不着,姜芷便饶有兴致地看起网友们的帖子来。
“友友们,我好像现了惊天大瓜!根据目前考古专家公布的信息,云霁的墓葬是个合葬墓。在古代,只有夫妻才能合葬。已知云霁一生未娶,跟他合葬的人会是谁?”
“说不定史书错了,他其实是娶过妻的。”
“史书肯定不会出错的,云霁是个能比肩张居正的名臣,史官不可能连这种事都不知道。史书说没娶妻,那肯定是没娶,合葬的可能是他的爱妾,因为身份低微不能当正妻。”
“你觉得可能吗?在古代那样的大环境里,他都能顶住压力不娶妻不生子,说明此人相当离经叛道。如果有妾室的话,死后还要求合葬,说明他是爱到了骨子里,他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管是什么身份,他都能设法把妾室扶正。我倒是觉得,他压根就没什么爱妾,与他合葬的,应该是他的爱人。”
“嘿嘿,我知道楼上的意思,云霁肯定有个爱人,所以才不娶妻纳妾。”
“楼上两位什么意思?难道他爱的是人妻,所以不能娶回家?”
“这可能吗?别人的老婆还能跟他合葬?就算他准,别人准吗?”
“你们不要拘泥于性别呀,要知道,明朝中后期南风盛行。云霁入仕前遇海难流落海外,与他一起流落海外的还有大明家大航海家闵悉。我一直觉得他俩感情不一般。”
“你的意思是,与他合葬的可能是闵悉?我的天哪,这可真是个惊天大瓜!”
“不是没有可能,据说闵悉老家的墓是个衣冠冢,他真正的墓在哪一直是个谜。”
“你们也觉得云霁和闵悉感情不一般?我早就嗑他俩了!可惜闵悉官职不够高,史书中没有单独为他列传,是和赵士桢几个一起的,笔墨有限,记录得也不够详细,看不出太多的信息。”
“其实要求证还是很简单的,现在不是已经挖掘出云霁的墓了吗?只要知道跟他合葬的人是男是女就很容易确定另一个人的身份了。”
“说不定墓葬中的文物就能说明另一个人的身份。”
“我要是亲自能去考古就好了,就是说咱现在去读考古,还来不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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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洗睡吧。我还是乖巧等考古界的大神们早点公布考古信息。”
“……”
姜芷看到这里,忽然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为她马上就有机会去求证了!
抵达北京后,姜芷就迫不及待地赶去了考古现场。墓葬位于京郊,是地产开商的挖掘机挖出来的。这儿原来是一片山地,地表看不出任何墓葬的痕迹,挖开来才知道有个大型墓葬。
墓葬没有被盗过,大部分都保存得很完整,里面的陪葬品异常丰富,丰富到出所有人的预期。陪葬品种十分多样,不仅有金银玉珠宝瓷等器物,还有各种金属制品,比如自行车、蒸汽机、枪炮等,甚至还有欧洲中世纪的货币,以及土豆、玉米、红薯等种子。
墓葬中还有大量丰富的文献和图纸,大量精美的壁画,壁画的内容都是航海图,仔细看,主人翁好像还不止一个,而是两个。
姜芷来的时候,墓葬中的陪葬品已经被清出来大半了。她跟着北京的同仁一起工作,一边跟着大家一起震惊于这座墓葬的特别之处。
就一个专业人士的眼光来看,这个墓葬的规模和陪葬品,已经够得上建造一座博物馆了。就是不知上面给不给批建一座博物馆,毕竟这地方已经被地产商拍下来了,而墓主人的身份和名气也还不到单独建造博物馆的规格。
姜芷听大家讨论,知道多半会是将整座墓的陪葬品清理出来,壁画应该会被切割,和棺椁一起移走,放在某座博物馆名下。以后会展出部分陪葬品,大部分都会被收藏在库房之中,很少能见天日,说起来还挺可惜的。
元明以后,除了帝王,还鲜少有这种程度的厚葬墓葬,可见墓主人生前之富裕程度。当然,云霁入仕之前就是巨贾,他有这样的财力并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