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尚仔细检查了一遍马车,车上运载着许多木料,正是她急需之物。
有了这些,工厂的进度便不会延误。
今日白昼出去商谈此事,未能谈拢,没想到晚上竟有人将料子送来了。
她心中欢喜,微微浅笑,冒着大雨吩咐府上的马夫备好车马,准备前往粮仓通知范海琴一声。
“小姐,天色已晚,明日再去不行吗?要不,让我替您走一趟?”
小翠见苏尚还要出门,满心担忧,说着便要一同前往。
“你留在家中,陪着昭临妹妹。
我还有些事情要与范大东家商议……”
苏尚随便找了个借口,紧接着便登上马车,消失在雨幕之中。
马车“哐当哐当”
地前行,苏尚听着雨声,不时掀起车帘,望向漆黑的夜色,心中满是期待。
那种未知的恐惧,此刻已无法再干扰她。
可看到空寂无人的大街小巷,她又不免感到失落。
相公,你定是来了吧,为何还不现身……
翌日清晨,春雨停歇,盛夏彻底来临。
闷热的骄阳高高升起,清晨时分,气温已然不低。
县城之中,天色刚亮,瓦砾、屋檐上的水珠滴落,滚烫的金色晨光倾洒而下,蒸腾着大地。
昨夜,因大雨,粮仓停工。
今日清晨,一批木料便急匆匆地运往粮仓方向。
一路奔波,消息终究无法掩盖,彻底传扬开来。
至于这批料子的来源,几乎无人知晓。
而从苏尚口中传出的说法,自然是有商户提供,这也是她故意放出的话。
虽未指名道姓,但态度却极为明确:与官府合作,定然不会吃亏,往后也必将成为官府的朋友。
若是在秩序井然的州府,能得到官府这般肯定,那可是莫大的荣耀,天大的恩惠。
可在水梁山,这官府都难以插足的三不管地带,这种口头承诺,犹如画饼,看似能充饥,实则永远难以饱腹。
一些人对此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在六月这般闷热的天气里,人们本就容易心生烦躁,各种各样的想法,有时也会受天气左右。
尤其是当听到与燕王有关的消息时,许多人便会将这女官、女县令的一举一动联系起来,暗自揣测,莫不是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与算计之中?如此一来,苏尚在他们眼中的形象,便变得高深莫测,心机城府极重。
说实话,这女县令每日在街头奔波忙碌,拜访各个大户,那般辛劳,实在没多少朝廷命官的威严,反倒像是丢尽了朝廷的脸面。
可此时,一切事情都在这微妙的变化中发生,耐人寻味。
倘若这一切都是逢场作戏,而她的真实面目是个心肠歹毒的女人,再看那张素颜端庄的脸,经过多次细细打量,在不知不觉间,竟悄然发生了一系列事端,这般情形,着实让人觉得如蛇蝎般可怖。
看似平静的湖面之下,水中被惊扰的虫鱼,早已遍布整片湖泊水域。
六月初的这天,阳光愈发炽热。
木料抵达粮仓时,一群木匠迅速将木料卸下,把被雨水浸湿的木板铺在空地上晾晒,以备后续使用。
范海琴和苏尚在粮仓中踱步。
多余的物件早已拆除干净,除了起支撑作用的立柱,其余摆件皆已移除,放眼望去,仿若一间空旷硕大的仓库。
“昨日你还为这些东西四处碰壁,今日却带着木料这般招摇过市,就不怕别人对你下黑手?”
范海琴疑惑地问道。
她身旁有护卫相随,自是无所畏惧,可苏尚身边几乎无人保护,又不了解朝堂之事,她只是不想看到苏尚突然遭遇不测,导致自己的产业因此搁置、付诸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