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屋的木窗被海风拍得吱呀响,吴恨屈指叩了叩桌案上的青铜罗盘。
指针本该随着红月能量流转震颤,此刻却像被按了暂停键,静得反常。
他抬头时,林七夜正垂眸擦拭唐刀,刀身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两人在等的人,该到了。
"来了。"林七夜突然开口。
话音未落,船尾的帘幕被风掀起一角,穿墨绿长袍的身影逆着光走进来。
梅林的白用藤环束着,左眼蒙着褪色的皮制眼罩,
右眼里跳动着某种沉郁的光,像压着千年火山的灰烬。
吴恨没起身,指尖在罗盘边缘轻轻一弹:"高天原的红月,到底怎么回事?"
梅林拖过木凳坐下,袍角扫过满地贝壳:"七十年前红月第一次照进高天原时,众神还没意识到那是污染。
他们忙着用天岩户结界挡月光,以为撑过三个朔望就能了事。
"他从袖中摸出块焦黑的玉牌,拍在桌上,
"这是当时结社的镇月石残片,能吸收红月能量转化为神力。"
吴恨捏起玉牌,指腹触到细密的裂纹。
他记得在古籍里见过类似记载——高天原神系擅长用"转化"替代"对抗",可这玉牌的裂痕却像道讽刺。
"后来呢?"林七夜的刀收进鞘里,出清越的轻响。
"后来?"梅林的指节叩了叩玉牌,
"红月能量越积越多,镇月石先撑不住了。
有块石头在神宫顶上炸了,碎渣落进神海,泡着泡着"他忽然笑了声,
"泡出了第一头尸兽。"
吴恨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想起在雾隐山见过的尸兽,皮肤下翻涌的黑潮,
还有那股腐臭里混着的甜腥——原来源头在这儿。
"众神慌了,开始满世界找补漏的法子。"
梅林的眼罩滑下半寸,露出眼尾狰狞的旧疤,"直到三年前,他们现红月污染突然不往镇月石里钻了。"
他伸手蘸着茶水在桌面画了条曲线,"能量流动轨迹变了,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
吴恨的拇指蹭过罗盘边缘。
他在三天前的乱流里捡到过半块甲骨,上面刻的符号和这水痕的走向,竟有七分相似。
"鲸落。"他突然说。
梅林的右眼皮跳了跳。
"你们现能量被牵引时,敌方已经完成了第一步。"吴恨的声音像淬了冰,
"用某种载体当锚,把红月污染从分散吸收变成集中投放——载体得足够大,足够耐耗,还得有资格进入高天原的核心区域。"
林七夜的手按在刀柄上:"化鲸。"
"对,化鲸。"梅林的喉结动了动,
"这些老东西活了上万年,皮糙肉厚,神境修为能扛住红月直接照射。”
“他们被灌了三个月的污染,浑身血管里流的不是血,是液态的灾厄。"他突然抓起吴恨的手腕,按在自己心口,
"你听——"
船屋外的浪声突然被放大。
吴恨听见了,那是某种沉闷的、类似心跳却又千倍万倍沉重的震动,
从海底深处传来,一下,两下,像在数倒计时。
"三天前,第一头化鲸在神海中央落了。"
梅林松开手,"它炸的时候,神宫的护界碎了十七层,尸兽潮从裂口涌出来。
那些东西不是普通怪物,是被污染重塑的神——"他顿了顿,
"你在雾隐山杀的那只,是最次的残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