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畔,“我要的是刘三取而代之,成为我们的人。”
“而不是扳倒漕运码头,那会引起镇北王的警觉。”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林七夜的眼中,也燃起了同样的光亮。
“正是。”
窗外月色如水,屋内烛火摇曳。
两个人影,在巨大的舆图前并肩而立,
他们的影子被烛光拉长,交织在一起,仿佛早已密不可分。
嘉陵城的夜,依旧平静。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在这份平静之下,一张无形的网已经悄然拉开,
而最初的涟漪,正从漕运码头那潭最浑浊的死水开始,缓缓荡开。
嘉陵城的漕运码头,从来都是一座不夜城。
白日里,千帆竞渡,力夫的号子声与货物的撞击声混杂在一起,
是这座城市最嘈杂也最富生命力的心跳。
而到了夜晚,大部分船只都已泊岸,喧嚣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暗流涌动的“热闹”。
码头最里侧,一座三层高的望江楼,便是这片“热闹”的中心。
这里是镇北王心腹,漕运总把头张彪的府邸兼办公之地。
此刻,望江楼顶层灯火辉煌,酒肉的香气混杂着女人的脂粉气,
几乎要将江上的水汽都熏得油腻。
满脸横肉的张彪正赤着上身,搂着一个妖艳的歌姬,
将一杯美酒灌入她口中,引来一阵浪笑。
他的脚下,踩着一张价值不菲的西域地毯,
周围几个亲信正在阿谀奉承,汇报着今日的“进账”。
“彪爷,这批私盐的利润,比上个月又多了两成!您真是运筹帷幄,财源广进啊!”
“哈哈哈!”张彪得意地大笑,一巴掌拍在歌姬的翘臀上,
“什么运筹帷幄,不过是把那些不长眼的泥腿子再往下踩一踩罢了。”
“在这嘉陵城码头,我张彪就是天!”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青布长衫,身形挺拔的中年人从楼梯口走上来。
他面容儒雅,与这里的乌烟瘴气格格不入。
正是张彪的副手,刘三。
“彪爷。”刘三躬身行礼,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张彪斜睨了他一眼,鼻子“哼”了一声,懒洋洋地问道:“什么事?”
“又是你那些‘优化流程’的屁话?老子赚钱赚得好好的,用不着你来教我做事。”
“不是,”刘三依旧低着头,
“东城几家粮铺的船到了,按照规矩,抽成三成。”
“但他们说今年收成不好,想求彪爷宽限,只抽两成。”
“放他娘的屁!”张彪一脚踹翻了面前的矮桌,酒水菜肴洒了一地,
“老子的规矩就是铁律!敢跟老子讨价还价?”
“告诉他们,再多说一句废话,明天开始抽四成!让他们连裤子都当掉!”
“可是彪爷,这几家粮铺一向与我们合作紧密,如此逼迫,怕是会……”
“会什么?”张彪猛地站起身,走到刘三面前,
用蒲扇般的大手拍打着他的脸颊,力道不重,侮辱性却极强。
“刘三,你读过几天书,就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别忘了,你这条命,都是老子从江里捞上来的。”
“让你当副手,是让你当我的狗,不是让你来替那些贱民求情的!”
“给我滚下去,按我说的办!办不好,你那份‘抽成’也别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