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高跟鞋甚至和光滑的大理石地面磨出了难听又刺耳的声音。
她瞪着白墙上悬挂着的时钟,多希望刚才那些就是一幕戏,戏完了,时间还能在原点。
“林缦。”折回办公室的梁医生第一次看见她这么苍白。他将她扶到了座位上,没有多问其他,只是本着医生仁心,替她测了脉搏和血压。
林缦觉得心脏跳得好些了,尽管全身力气仍是抽光殆尽,但至少没有了濒死感。
“没事。”到了这样的关头,她在外人面前依旧选择强撑,可这张连妆容都遮不住的血色全无的脸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
比起她的说辞,梁医生更相信数据,他测完脉搏、血压,又用听诊器听了林缦的心肺,嘱咐道:“注意休息!有空的话建议去心内科做个24小时检查。”他镇定地就好像完全不知道林缦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是你被出轨了,你也会这么镇定吗?”她突然问道。
“……”
“梁医生。”她轻笑,“看笑话的感觉如何?”
梁至新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不是每个人都是坏人。”
对,至少眼前这个不是。
林缦压下自己的刺,说了声抱歉。她觉得自己心跳得很慢,可有时候又突突突,仿佛要冲出胸口。
这是不是就是周贺南想要的,把她气到棺材里然后再娶呢。可是她本来就是要和他离婚的,他就不能让她好好活着吗?
她揉了揉太阳穴,不能细想,更不愿在医院当笑话人前逗留,脱了血压仪的绑带就要走。可还没走出办公室的门,她又停了脚步,回头看向梁医生:“谢谢你,梁医生。”
林缦感激梁至新,如果没有今天这一出,恐怕她会撞死在南墙上。
全世界都知道啊。
瑞华医院的地段太好,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没人注意到林缦,她就像一只孤魂野鬼在路上随意地游荡。
只要记得红灯停绿灯行,就可以一路前行。
她原本是想打车的,学电视剧里的主角,围着繁华都市绕上一圈又一圈,也许绕个几百圈就能把自己也绕糊涂,忘记自己为何伤悲。
可惜手机信号不佳。在这个人人都用手机软件打车的年代,她在马路边上招手招了大概有一刻钟,也没有得到一辆出粗车的垂青。她索性放弃了,以东方明珠为参照物,没头没尾不顾章法地向前走。
路上很吵,尤其她放空了自己,什么都不敢想,就更吵。车尾的轰鸣声,商户的叫卖声,附近中学刚下课,男男女女结伴打闹的嬉笑声,全都钻到了林缦的心里。
她用力地闭了闭眼睛,最响的居然还是她的心跳。
梁至新几次三番劝她去查心脏,她不会真的有病吧。
猜测的时候,林缦甚至有一丝窃喜。她死了,周贺南就不必继续瞒骗,林爸爸林妈妈也会因为他的歉意在未来衣食无忧,还有那两个投胎没投好的孩子,将会拥有正常的家庭。
一切都能解决。
除了她,会在地下意难平。
看着那么近的地方,其实那么远。
林缦心中的郁结终于被身体的疲惫打败,她停下步子,在自己的小腿上敲了几下。
这座城市刚刚亮灯,是一天之中最夺目的时刻。人们开始陆续下班,有的匆忙归家,有的结伴晚餐,他们都是有目的地的人。只有林缦,她看起来衣着光鲜如同贵妇,但今夜居然连一个可去的地方都没有。
那种愤恨、委屈、还有对自己极度不满的情绪突然爆发,好像一桩紧急的交通事故,刹车来不及踩,撞得激烈,于是一秒之内血肉模糊、片甲不留。
哭什么哭,都是自找的。她抹了抹眼睛,在心里骂自己。
不过是被出轨了而已,天底下被出轨的人数不胜数,有见过谁因此心痛至死吗?
“怎么哭得这么可怜啊。”她的楚楚可怜没有招到有情人,却被色胆包天的酒鬼看在了眼,“要不要哥哥帮你疗疗伤?”
恶心,林缦没空同他纠缠,绕过就想走。
“欲拒还迎啊。”男人拽住了她的手。夏天的衣服大多清爽,林缦被他一扯,露出小片肌肤。她反手拿包,再也不犹豫,冲着男人的脸直直拍了过去。
周贺南是不是也这样对过其它女人,这个男人的家中是否也有苦苦等他的妻子?
林缦这么想着,手上的力气更重了,她恨不得将今晚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男人的鼻梁上。
准备享受软玉温床的男人没来得及回手,一边被打一边破口大骂:“你信不信老子找人办了你。我靠,什么女人,这么玩不起!”
一旁有人正准备进酒吧,被路边好戏吸引住了,其中一个借着路边灯光认出了林缦,看这不罢休的架势,连忙上来拉架:“林缦!你就饶了他吧,都是阿南的朋友,大家闹着玩呢。”
怎么,搬出周贺南,她就会收手?
林缦冷笑:“闹着玩?都他妈几十岁的人了,不干正事,就知道玩女人,一群垃圾!”林缦认得他,交往了十几个女朋友,偶尔还同时交往两三个,却从来没有想过结婚。
不愧是物以类聚。
那人懒得跟女人辩论,直接掏出手机准备拨周贺南的电话。可才拨了三个数字,这台刚发售的手机就被林缦扔到了路中间。
“你这个女人疯了吗?”
“到底是谁疯了?要是被周贺南知道有人调戏我,你说他会怎么办?我要是你们,就会闭紧嘴巴,当作今晚什么都没发生。”她冷冷地瞥着这群人,眼底寒意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