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完了。
这回是真他妈的完了。
礼铁祝脑瓜子里头,就剩下这一个念想。
它来回来去地转悠。
跟个跑丢了魂儿的驴似的。
不停地在那磨着他那点儿可怜的胆儿。
瞎了,他忍了。
听不见了,他也快捏着鼻子认了。
可人这玩意儿是活的啊。
是活的,就得有个味儿。
他觉着人活着,跟炒菜一个道理。
你得五味杂陈,那才有滋有味。
他现在还能闻见味儿。
他能闻见商大灰那瘪犊子身上,那股子哈喇味儿。
那是刚从油锅里捞出来没洗干净的。
也能闻见姜白龙那老酒鬼。
他打个嗝儿都带着一股子骚气。
那是龙尿兑二锅头的。
他还能闻见自个儿身边,沈狐那小娘们儿身上有香气。
那股子淡淡的。
好像是茉莉花味儿。
又好像是刚哭完带点咸味的。
这些味儿,埋汰是埋汰了点。
可它热乎啊。
它告诉你,你身边这帮玩意儿还喘着气儿呢。
只要还喘气,这天就没塌。
礼铁祝把那颗七上八下的心,好不容易按回了肚子里。
他觉着只要这鼻子还好使,他就能领着这帮兄弟往前拱。
这帮兄弟瞎了也聋了。
他们闻着味儿往前拱。
哪怕是拱进粪坑里,那也是往前走。
可他那点儿可怜的念想,还没在脑子里捂热乎呢。
一种变化又来了。
它比刚才那两次都要诡异。
它都要让人毛骨悚然。
他闻不见了。
前一秒,他还能清晰地分辨出商大灰那哈喇味儿。
里头夹着一点点锅包肉的酸甜。
下一秒,啥味儿都没了。
就好像他这鼻子,让人给拔了。
不是堵住了。
是那玩意儿从你脑子里头,连根都给你薅出去了。
他疯了似的,把鼻子凑到自个儿胳肢窝底下。
使劲地吸。
没味儿。
一点儿味儿都没有。
整个世界突然就变成了一个绝对干净的地方。
它干净得跟刚用消毒水涮过八百遍的骨灰盒似的。
还带着一种让人恶心的冰冷。
那冰冷是无机质的,化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