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假的!
宝堂大会是炀山顶热闹的日子,这好像是世人心中一直以来的印象。
虽然经过中间那些旧事,但人们的心中还是如此认为的。那些的故去的种种不过是一场无声的炊烟,极致渺远,什麽也没留下。除了口中那随意甚至是充满恶意的调笑,就什麽也没剩下了。
宽阔的大院门匾上早早就挂上了红绸,跟人家结亲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好大一门喜事。这麽说来倒也是算的,鉴宝的时候怎麽不算是一桩喜事呢。
贺瑾时在舅舅苦口婆心下硬生生在舅舅家歇了一晚,舅甥俩唠了一把家常,也没说啥,大多是一些家长里短的小事。唯一卡在两人心头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贺瑾的人生大事。
春生,春生,春生……
方文清是知道自己外甥是什麽性子的,一旦是他死心塌地认下的事,就很难再有回头的馀地了。方文清喝了不少酒,心里失落落的。他总觉得对不起文茜,这孩子像是经他手将养坏了。
贺瑾时也是把话都亮明了,这辈子他就是要春生的。
想必,春生也定是与他一样。
一踏进大门,贺瑾时心情也好了不。门上的红绸还挺赏心悦目的,他一下子想起自己的春生,要是有一天他们也能如此走进挂着红绸的门,那该是顶天的一件美事。
“哟,贺老板今天这是有货啊!”刚进门夥计就迎出来了,笑着调侃道。
贺瑾时端着笑摆手,“嗐,哪有什麽货,我就是来露个脸的,虚架子罢了。”
“哎好,您里面请哈,文物所的位置在前排。”夥计赔笑。
“你忙你忙。”贺瑾时掂量了手里的朱红木盒,心满意足朝里走,这是他从舅舅屋里面顺出来的,临走时带过来显摆显摆,也算是热闹一回。
往年宝堂会都在阴六月,今年也不例外,十四这天是个好日子。
贺瑾时入院时已经算早的了,没曾想苏志荣早早便过来了,东拉西扯与人寒暄,顶着文物局的帽子到处招摇,自己刚调过来估计也没几个人知道他也是文物局的。以前文物局只派一个人过来象征性的参加一下,说白了宝堂大会更像是民间组织,他们文物局就像是个见证人,不过是给人撑场子来了。
也是,苏志荣带着这名头,是该好好炫耀一把,毕竟以前他可从没有过这麽光宗耀祖的时候。贺瑾时心里自然是看不上的,不过他也晓得自己也是一个好面子的,不然也不会多此一举带上舅舅书房里的剔红笔筒了。
人们陆陆续续到齐了,场上没有了空档。落座的都是贵人,场边还围了一圈赶热闹的,昌西街上大多是假的,早就看腻了,谁不想瞅瞅真家夥。没钱不要紧,说上几句好话也能讨个彩头,沾沾宝件气韵。
展员慢悠悠的喊声回响在整个院子里,人们都专注在看,底下偶尔小声唏嘘一片。
“定窑,月白梅花盘,赵炎睿先生展,六瓣花口,平底无足,弧壁下敛,壁勒花棱……”
“南宋,山水图一幅,白宪尘先生展,丝竹高奏,宾客尽美,仙山云绕,溪流飞溅……
“清,青玉海棠雕花瓶,叶汀女士展,青白玉色,长颈小口,瓶作扁圆,略成四瓣,雕花浅浮……”
展员逐一介绍各个宝物,衆人瞪着眼睛仔细瞧着,唯有贺瑾时早就歪歪斜斜靠在椅子上打瞌睡,苏志荣一脸嫌弃恨不得离得远远的。
真是丢文物所的脸。
苏志荣一个起身,故意踢着贺瑾时,就把人弄醒了。
贺瑾时本也没睡着,只是眯着眼睛假寐。他这才注意到苏志荣手里捏着一个明晃晃的盒子。
贺瑾时不屑冷哼一声,倒真是跟他一样爱显摆,他看乐子,就像知道苏志荣拿了什麽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上去丢人现眼。
“看什麽看,让开!”
贺瑾时听见了也当是没听见,苏志荣是没跟他开玩笑的心思,擡脚主动跨了过去。贺瑾时又是一声冷笑,当真是看不上眼那破盒子,不仅仅是货,也同样是人。
苏志荣那副恶心的嘴脸他真是一点都不想看,什麽看的心思也没了。
贺瑾时又要睡,片刻只听见展员说:“明,石质狼山云纹砚,苏志荣先生展。”
贺瑾时一惊,差点要从椅子上蹦起来,那可是狼山云纹砚。
展员接着说道:“光润入玉,烽狼在立,流泉相伴……”
不会有错,贺瑾时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台品上那个石头的砚台,也死死地盯着苏志荣,那架势要吃人似的。苏志荣全当是嫉妒,斜着眼挑衅看向贺瑾时,一脸的得意。
就在贺瑾时要站起来时,一双苍老的手压住贺瑾时扶着扶手椅的胳膊。
“做什麽?”
贺瑾时急了,“老付,那是……!”
“我知道,”贺瑾时没说完的话被打断了,“你现在上去,那不是打文物所的脸吗?”
“怎麽会在苏志荣那个王八蛋手上?”贺瑾时气不过又喃喃自语似的。
老付不耻哼了一声,说:“我好还想问你呢,这东西不是在你手上吗?敢情你这阔少是随手丢垃圾桶,让别人捡了个大便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