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这时候,崔宝音才想起来?谢玄奚还在。
她一时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
从?前她对戚玠之流有意时,总想着要在他们面前装出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模样,虽然很快她又会暴露本性,但总归还是会想着要装一装的。但是早先在假山后听见谢玄奚对她的维护,她却忽然没有了那样的心思。
他会怎么看她?是觉得她飞扬跋扈,还是觉得她凶狠泼辣?
崔宝音垂下眼?,暗自打定?主意,倘若……倘若谢玄奚敢说她半句不好……不!倘若他面上神情敢有半分不赞同?的意思,那他们从?此以后就真的要桥归桥路归路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终于抬起眼?看向他,却见他眼?尾微弯,正淡笑着望她。
深夏光景,浓荫满目,崔宝音望进他的眼?睛,忽然之间,心如擂鼓。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皱着眉头,恶狠狠地问道:“你?笑什么!”
谢玄奚眉眼?间笑意更深,不答反问:“我以为你?真会将她的脸划花。”
她威胁人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熟练,没有半点外强中干的勉强。
“若是我真将她脸划花,你?待如何?”
他待如何?
谢玄奚垂眼?:“不如何。”
他既不会劝她,也不会拦她。
如果一定?要这样的方?式才能让她出气,那么他乐见其成。况且,他记得他府上有上好的伤药。
崔宝音仰起脸,笑得明艳:“我才不会。又不是多大的仇,不过是被人编排几?句,倒还犯不着我动刀见血。”
况且,女孩子家的脸多金贵啊,她若真是划花了人家的脸,那不是逼着人家去死?吗?
但是谢玄奚这样的态度让她很高兴。
她随手将金钗轻掷到他怀里,下巴轻扬:“送你?啦谢少傅。”
话音落下,她已经大步越过他身?旁,穿回假山,行过来?时路,往戏台水亭边走去了。
谢玄奚低下头,从?怀中拿起金钗,这支曾被他的手扶正过,后来?又被它的主人取下的金钗,如今再一次回到了他手中,钗身?上还留存着些许余温。
他凝视着这支金钗,只觉得钗头上镶嵌的明珠宝石,炽热明亮得好像要将他灼烧。
他缓缓地握紧它,又徒然松了力道,目视少女离去的方?向,直到朱红的罗裙蹁跹着消失在他视野的尽头,他方?才淡声开口:“拿去……”方?才说了两个字,他便陡然顿住,像是叹气般:“算了……”
他垂下手,宽大的袍袖跟着垂落下来?,遮住金钗锐利的锋芒。
跟在自家公子身?旁的苍叙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