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晚饭时间,门铃响破天际。
“小林子,开门开门,坏了坏了坏了!”
尹舟猛地冲进来,边换拖鞋边连珠炮似地嚷嚷:“我爸在英国一个搞收藏的朋友,说近期会有一把珍贵的紫砂壶要从中国走私过来,大家伙,拍品的照片还没出来,起拍价就已经抬到二百六十万英镑了!”
“我扔下老爷子就打飞的回来了。”他上气不接下气,“你说、你说会不会是咱们丢的那把?”
林言慌得脸色都变了,冲他挤眉弄眼:“闭嘴,闭嘴!”
尹舟不明就里,换好鞋往里走:“你这是中风了?”
路成荫穿着拖鞋慢悠悠地从卧室出来,手里端着水杯,他本来就消瘦,经过这一个多月自我折腾,已然面色灰白状如僵尸,尹舟跟他撞了个满怀,吓得头发都竖了起来。
“卧槽,什么情况!”
林言崩溃地扶着脑门:“今晚做红烧肉,请路老师来吃饭。”
他心说这回雪上加霜,指不定又要怎样,不想路成荫却像根本没听见,直挺挺地在沙发坐下,打开电视开始看新闻联播。
尹舟疑惑地指了指太阳穴,又指了指路成荫。
林言把他往厨房推:“饭好了你自己去盛,别在这添乱。”
接着坐在路成荫身边,絮絮叨叨地安慰他:“路老师,尹舟这人就爱夸张,您要全信他的话准能过错了年!是不是供春壶还不一定,就算真出了国境,不还有国际刑警么?您看电视上,国际刑警倍儿给力,巨帅!您别慌,一定找回来……”
路成荫仿佛是要领悟,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反应,听林言苦口婆心说个不停,只是喝口茶水,淡淡地嗯了一声。
听到最后,居然露出一丝极淡的笑容,道:“我没事。”
林言开车送他回家时,一直悬着心。
当晚萧郁回来得早些,两人几日忙得没时间温存,一时都有些不能自制,从浴室出来就急急地拥抱在一起,萧郁素来性子清冷,被从上到下亲得情欲翻滚仍是一副寡淡样子,林言就越不饶他,一直逼得萧郁快在他身体里发了狂,才粗喘着求饶。
他知道萧郁的软肋,情到深处时在他耳畔低唤一声郁哥哥,他那温文尔雅的白衣书生,就像吃了春药似的索求无度。
一场酣畅淋漓的性事过后,已是后半夜,窗外月光如银,两人相拥熟睡。
寂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一串清脆的手机铃声。
萧郁睡得浅,推了推林言:“接吗?”
林言烦躁地抓起手机,骂了句有病就按下了静音键,跨骑着被子继续做梦。
第二天是周末,萧郁早起做好早饭,叫林言起床时,发现他正盘腿坐在床上,一脸茫然地盯着手机。
“昨晚你听到我手机响了?”
萧郁知道他是睡懵了,道:“你自己按掉了,是谁?”
“路成荫,”林言抓抓头发,“这人越来越怪了,后半夜打什么电话。”
说着按了几下按键:“还有条短信,说‘谢谢,保重。’”
“什么时代还发短信,”他瞪大眼睛望着萧郁,“这尼玛都什么意思?”
萧郁思忖着,眉头越蹙越紧。
“林言,我觉得要出事,”他把拍了拍床沿,“起床,咱们去看看他。”
林言坐着没动:“不会吧,昨晚我看他情绪不错才放他走的,他还挺淡定,不像想不开。”
萧郁道:“你想得太简单,这人爱了一辈子壶,这把供春壶就是他的命,现在他的命要被拍卖了,他怎么能那么镇定?而且这人的性格偏执孤僻,他认定了的事,没法用常理来揣测。”
林言如梦初醒:“你是说……”
“完了完了,这傻子要走歪路!”他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边穿衣服边嚷嚷,“不吃饭了,你去开车,我马上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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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成荫家里没人,手机关机。
给学校打电话,校领导说体谅他近期心情不佳,给他批了长假。
这一夜过后,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了无踪迹。
路成荫的亲属都在外地,因为性格古怪,跟同事的关系也都不亲近,他突然失踪,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找起。
成年人失踪不到二十四小时不能立案,林言和萧郁两人站在路成荫宿舍楼下,漫无目的地到处张望。
一辆熠熠闪光的黑色宾利停在他身边,后排的人摇下车窗。
“林老板,找人哪?”
林言低头往车里一看,头皮噌地麻了。
车上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一连串事件的始作俑者——韩岳川。
林言反应过来,张口就骂:“韩老六!就知道是你,你把路成荫弄哪去了!”
“弟弟,这么大的人了怎么没礼貌呢,你不叫六爷,至少也得叫声韩总吧?什么老六,怪寒碜人的。”韩岳川钻出车子,掸了掸裤子上的折痕,他今天一副商界精英的打扮,宝蓝衬衫黑皮鞋,袖口别着爱马仕钻石袖扣,左半边脸却滑稽地贴着一条邦迪。
“还我把路成荫弄哪去了,这是北京,一场雾霾下来脸贴脸都看不见,想找人难,想丢个人还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