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一天晨光大好,散朝之后,一抹赭红色袍服出现在建章宫中。
媞祯在廊下正磨着凤仙花,抬头见他这身官服,不免会心一笑,“现在已经是中书侍郎了?”
李怡府殷勤着笑道:“全凭殿下抬举,若非殿下让顾尚书向中书令举荐微臣,臣何以到了中年终能官居四品。”
媞祯粲然一笑,鬓边垂下下的珠坠,谎在耳畔泠泠作响,“只是眼下四品,而非止步于四品,只要你们忠心于予,好处自然有的是。”
李怡府欣然颔,“薄云天也让臣替代他谢过,自廷尉司监正告老还乡,位置已空出半年有余,此番他立功得升,终归是您的缘故。”
媞祯一面听着他恭维,一面道:“说来倒是可惜了毕正义,到底是个九品官,说丢就丢了。”
李怡府说不可惜,“您打点给他的银子,就是当一辈子九品官都赚不到。毕正义是个只管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人,有钱足够饮水饱。”
媞祯吟哦着一笑,眼睛微微婉转,“听说他老家在铜陵,予本家有个亲戚在庐州,说来倒离得很近,会时常照拂的。”
李怡府连忙揖手点头道:“殿下肯照拂,那自然是他的福气了。”
稍后又说了几句恭维话,便依依拂袖而去。
都儿掖着手从庑廊另一头走来,静静望着李怡府离去的背影,眼底蓄满了阴冷。
不屑道:“他是谋划了此事不假,但各地捐善饷银是五部协同度支部看押,没有度支部的人从旁协助,他们倒也敢瞒天过海?”
说着她神色幽幽向媞祯看去,“度支侍郎曾广顺帮了他们多少回,现在倒是提也不提,只顾着自己邀功。”
“这样两面三刀的人,殿下您抬举他,但也不要太过抬举他。”
媞祯闻言微微一笑,“你知道就好。”
都儿见她不以为然,甚为担忧,“可曾广顺分明是您的人,他们连您的人的功劳都敢抢!”
“这又不是什么好事,要这种功劳做甚。”
媞祯抬头瞟了她一眼,语意深沉。
“叫你叮嘱曾广顺见机行事,就只是为了推波助澜,这种容易落人把柄的事情,从来就没人上赶着的。”
“什么时候该让他出头,我心里有数。”
都儿被一点就透,当即回过味来,轻轻说了个是。
手上磨洋工的活做久了,得起来走走,春暖花开在廊下散散步,抬头才觉去年秋日里种的芙蓉花芽了。
一旁侍弄花草的小太监道:“去年冬天冷,雪还比往年下得早,以为这花是挺不过去的,没想到托了殿下的福,长势格外的好。”
小太监侃侃而谈,一旁又比划着,说这个时候添点底肥,花能长得更旺。
都儿一听就齉了鼻子,“可那种东西不会有味吗?”
小太监笑道:“大人您说的那是粪肥,像这种娇养花,哪沾得了那种东西,撒点熟黄豆和绿豆就够了。”
媞祯仔细打量着他,“看着倒面生,刚从花房调来的?”
那小太监说不是,“奴才是从雀鸟司调来的。”
“雀鸟司调来的人,花倒是养得很好。”
“只要是活物,奴才都会照料些。”他转头看着那廊下琳琅满目的鸟儿,“像是春日里鸟容易掉毛的毛病,奴才也会治。”
这话到说进了媞祯的心里。
她喜欢养东西,却不善照顾,底下的人只管喂粮喂水,也没有些技艺傍身,一进春天鸟的毛是秃不少,是该找个专人照顾着。
思量一阵,她点了点头,“那往后建章宫的花鸟就全交给你了。”
小太监悻悻应下,笑出了不辱使命的模样。
天气一日比一日温暖,到了四月初十,滕元明被斩于午门,听说当天百姓激愤不已,百官中与他交好无一人敢替他送行,末了还是邹敬祥替他收的尸。
媞祯听到只是淡淡的,“邹敬祥和滕元明的感情倒是真好。”
显瑀道:“同一个老师教出来的,感情自然要比寻常同僚深一些。”
她略略顿了下,似乎想起些什么,“今早司监司递来消息,说邹敬祥向陛下辞官了,陛下那里也已经批准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