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你回来,第二天又走了,连招呼都没打一声,虽然头一晚我喝多了,多睡了会,但,但是你可以叫醒我呀,你一声不吭走了一个多月,什么消息都没有,我,我……”
就差最后一句,就差最后一句,偏偏她说不出口,说不出那句‘我很担心你’。
话都说到这份上,沈肄南能有什么不明白,小姑娘这是担心他,心里又有点气,恼他把人带到布鲁塞尔后又‘置之不理’,缺乏陪伴,说到底还是没有安全感,对她而言,异国他乡里,她最熟悉的人还是只有他。
沈肄南唤她,“大嫂。”
“嗯?”
小姑娘抬起头,用一双干净的眼睛望着他。
“是我的错,好不好?”男人温柔地凝望这个女孩子,把人拉过来,宝珍很乖的,也没什么大脾气,轻轻一哄也就过去了,很近的距离,近到沈肄南伸开手臂就能把人抱进怀里,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的。
他轻轻拥住身体逐渐僵硬笔直的小姑娘,沈肄南很高,宝珍靠着他,脑袋也才到胸口,猝不及防被抱住,钻进鼻翼的是男人身上的味道,还有体温散发的热,她的耳朵不争气地红了,迅速蔓延到脸颊,一时间像在跟沈肄南的体温赛跑,看看谁更烫。
钟娅歆很难不胡思乱想,她长这么大,活了二十岁,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贴着一个成熟男人,温热的、肌理分明的皮肉和她的不一样,像裹住的石块,那是一种很难描述的触感,既新奇,又令她控制不住心跳加速。
“以后不会了,走哪都把你带上,好不好?”
他低头看着怀里快要煮熟的姑娘,捏捏她的脸,明知故问:“很热?脸红成这样?”
宝珍推开他灼热的怀抱,嗔道:“你快把衣服穿上!”
沈生对她可真放心呢,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单纯得不通事的宝珍了,她现在学习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理论知识,比他这个快满三十岁还没交过女朋友的男人知道得还多。
得亏她不是流氓和禽兽,不然他现在就危险了。
以理论知识占领高地的宝珍表示自己很正直,绝不是那等看见美色就走不动道、会动歪心思的人。
都催了两次,沈肄南也不再逗她,去拿搭在沙发上的睡衣,宝珍缺心眼地跟过去,男人拿着睡裤,正要解浴巾,见她过来,挑眉打趣她:“连另外百分之五十都不放过?”
钟娅歆:“……”
她咕哝着‘我又没想看’,自觉转过身。
身后传来浴巾解开的声音,接着是套裤子,过了会,男人说好了。
宝珍转过去,看到他站在她面前系睡衣纽扣,跟穿衬衣是一样的,不会系到顶,留了两颗,遮不住一身慵懒劲。
“那你快补会觉吧,我就不打扰你了。”钟娅歆说。
男人确实困了,但还是多问了句:“要不要陪你吃早餐?”
“我才不用你陪呢。”小姑娘笑嘻嘻说,没多待,溜了。
沈肄南见她是真的哄好了,笑了笑,直到人消失,这才收回视线,回床上补眠。
钟娅歆用了顿开心的早餐,九点准时和卡桑德拉学外语。
卡桑德拉降低语速,用法语和她对话:“宝珍,你今天看起来很不一样啊,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吗?”
长一点的句子不能说太快,要慢一点,这样她才听得懂,才有时间去反应是什么意思,闻言,小姑娘双手托腮,但不具体说什么事,“是的,卡桑德拉老师,我很高兴。”
学到十点,照例该看会新闻练习耳朵。
卡桑德拉给她批注作业,宝珍打开电视收看常看的当地新闻。
广告过后,新闻跳到主持人身上,他用法语不疾不徐道:“今日播报一起发生于达普斯镇的爆炸事件,昨日晚间八点四十七分,位于该镇的夏里克斯特医院发生一起人为的恐怖主义性质爆炸,据当地警署人员抵达现场发现,该医院破坏严重,已确定遇难医护人员为六十九人,此次事件对社会造成巨大影响,后续将持续跟进,还遇难者家属一个真相,请广大社会人士勿散布恐怖主义谣言。”
这类新闻对钟娅歆的听力而言还是有一定难度,她跪坐在毛绒绒的地毯上,拿着笔速写,力求还原主持人说的每一句话,宝珍埋着头一个字一个字解读,全然不知身边的沙发坐下一个男人。
沈肄南睡了两个多小时就醒了,知道宝珍在学外语,他过来看看。
小姑娘赖床归赖床,对待学业也确实认真,他坐下有一会了,她还没有发现,不仅如此,她还扣着钢笔头,嘴里嘀嘀咕咕念着生涩难懂的法语,沈肄南听到她嘴里说了句‘当地警署人员抵达现场发现’。
他坐着不打扰,目光停留在宝珍身上。
今日天气不错,至少没有雨,外面吹着温柔的风,穿过窗棂拂在女孩的脸上,一缕碎发落下,飘在她的脸颊处,轻柔的发梢挠着那截白里透粉的天鹅颈。
男人无声笑了笑,抬手,给她别至耳后。
钟娅歆正好把新闻翻译出来,察觉有人碰她,她拿着笔扭头,对上沈肄南垂下的目光。
“沈生,你这么快就醒啦?!”
“嗯,每天学习都这么乖?”
“我很认真的!”她洋洋得意,夸下海口:“用不了半年,我肯定可以说着流利的法语!”
沈肄南被她孩子气的发言逗笑,相当捧场,“怎么就这么棒呢。”
宝珍倍受鼓舞,感觉自己可聪明了,她没有想太多,跟男人分享:“沈生,我刚刚听了一则当地新闻。”
她拿着速写本,把上面的鬼画符串成很长一段法语,还原那位新闻主持人说的话,末了,她的语气有些沉重:“也不知道是哪些人做的,既极端又恐怖。”
以前住在东珠市盘溪街,那一带就很乱,警署也管得少,时长会发生恐怖事件,但也不是这种动不动就引爆。
听她还原的新闻,沈肄南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他也没多说,摸着小姑娘的脑袋道:“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坏人。”
正是因为如此,才显得善良纯粹的人难得可贵。
宝珍点点头,又道:“但是也有很多好人,沈生,你就是一个好人。”
她始终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的那套。
沈肄南盯着她的眼睛,微微一笑,没说话,但又像是应下。
耳朵练完了,卡桑德拉又开始教宝珍,男人就在旁边看着,许是他在场,钟娅歆的背脊都挺直了,那模样认真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