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提还好,一提她觉得浑身哪哪都不对劲。
小姑娘低着头,脑袋埋进男人怀里,不想露脸。
飞机外已经候着很多穿着迷彩服的雇佣兵,个个蒙着黑面,腰间别着□□,胸前端着狙击枪,那架势不像善茬。
宝珍闷得慌,又悄悄抬头看了眼,然后就看到这些画面。
沈肄南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笑了,“鬼鬼祟祟?”
“我们不是去见谢怀铖吗?”她抓着男人的烟灰衬衫,“这也太夸张了吧?”
“卡利不比其他地方。”
事实上,如果是沈肄南带人过来,还用不上这么多雇佣兵,也是身边带了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才会格外重视安全问题,而且让他把宝珍一个人丢在东珠,指不定等人醒了,他就会接到她的电话,内容都想好了,估计要骂他大混蛋,提了裤子就跑。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把人带在身边安心。
他们转乘汽车,浩浩荡荡驶进小镇,宝珍坐在后排,被这乱糟糟的路颠得胃里不舒服,她白着脸靠着男人,视线落在外面,颓败矮小的房屋看起来又破又旧,墙体已经发黑发青,不少穿得破破烂烂、露胳膊露腿的小孩、青年聚众在街边抽烟或食着粉末,他们看起来很瘦,可以清晰看到干瘪皮囊下的骨头。
那些人的视线黑黝黝地盯着这些突如其来的外来人,有跃跃欲试的贪婪和掠夺,但触及到那些实力强悍的雇佣兵和改装防弹车后就歇了不该有的心思。
这架势可不是普通人,他们犯不着去惹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大老爷。
车子最终停在小镇尽头的大别墅外,这里占地不小,整体风格偏向夏日的椰风情海,看起来很清爽,别墅内外全是穿着制服的雇佣兵,带着灰黑的帽子,胸前还印有隶属于某某集团的标识。
沈肄南抱着人轻车熟路走进别墅大厅,里面坐着一个大胡子中年男人,紧身黑T,肌肉偾张,块头很大,看起来很不好招惹,见他来了,块头男大笑着起身,说着一口浓重口音的蹩脚英语,热情地走向男人。
沈肄南把宝珍放下,和对方友好地拥抱,分外熟络。
小姑娘坐在偏硬的沙发上,默默听他俩说话,不过鉴于学英文的时间较短,她其实根本听不明白。
寒暄完,大胡子看了眼男人腿边娇滴滴的女孩,一袭明媚的碎花长裙,露出的肌肤白得发光,看模样年纪并不大,甚至还有些显小,瞧着顶多刚成年,而且有意思的是,有没有经人事,一眼就看得出来。
有关沈肄南以前有多清心寡欲不碰女人,他也是知道的,毕竟大家多多少少都有往来,关系肯定要打好,送女人对他们这些人而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就给沈肄南送过好几个,个顶个魔鬼身材,很辣,结果对方直接拒之门外,还笑着说了句什么‘沈某养生,好意心领了’。
去他妈的养生?
瞧这坐着的女孩都娇成什么样了。
“这位是沈先生的?”
情人等字眼需要确定后才能说出口,他们这一行就是得谨言慎行。
沈肄南垂眸看了眼乖乖坐在手边的小姑娘,她此刻恰好仰着头,还盯着他,那双眼睛圆溜溜的,很干净,清澈得只装下他。
男人摸了摸她的脑袋,勾唇,用英文回他:“家里的小孩。”
大胡子:“……”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情趣,他也就不说什么了,很快进入正题,提及那位被关在地下室的谢怀铖。
宝珍也不知道他们要聊多久,她摸着有些饿的肚子,盘算着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沈肄南看见她的小动作,让人给她准备些吃喝,又屈膝蹲下,揉了揉女孩的头,笑道:“我待会去处理一点事,乖乖在这等我,吃的喝的很快就会给你送过来,你要是还想玩点什么,尽管跟这里的人提。”
说完,他又觉得不放心,把野仔留给宝珍了。
…
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黑黝黝的,没有外面的天光,困在这里的人一旦待久了,也不知道外边什么时候,过了几天。
谢怀铖被铁链栓在椅子上,身上脏兮兮,整个人气若游丝,脚边是蹿来蹿去的野老鼠。
‘啪嗒’一声,地下室的灯开了,强烈的光照在谢怀铖身上,长时间适应黑暗的他觉得眼睛刺痛,偏过脑袋闭紧眼睛。
脚步声由远及近。
老鼠从谢怀铖的身上‘咻’地溜走了。
沈肄南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眼神淡漠地看着,“你的命,比你父亲硬。”
谢怀铖豁然睁开眼,见了他,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挣得铁链簌簌作响,椅子摩擦地面发出滋啦的刺耳声。
长时间缺水断粮将他折磨得不像人样,现在几乎是吊着一口气,他的声音又干又沙还带着怨毒:“沈肄南,我要是死了,谢家的那些叔公肯定会怀疑你,他们不会放过你!”
“我要是怕那些老废物,就不会对你下手了。”他依旧是温文尔雅的斯文做派,连带着嘴角的笑都是温和的。
谢怀铖盯着他这张欺骗所有人的假面,突然静下来,苍白的面孔开始扭曲,阴阳怪气又疯疯癫癫:“是,你沈肄南厉害,只手遮天,可以把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所有人都说你良善,是大善人,你欺骗了大家,也辜负了我爸对你的悉心栽培,你就是一头白眼狼!”
“哈哈哈哈也是,你要是不狼心狗肺,如今谢家的一切哪有你一个养子的份!你所得到的一切,金钱权利地位名誉,这些通通都该是我的!是你,是你抢走本该属于我的一切!我哪点不如你了?凭什么那些老不死都对你赞不绝口,就是因为你,他们都觉得我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
“我爸可真器重你啊,什么生意都交给你去做,手把手带着你,我呢?他有在意我这个亲儿子吗?!有时候我都在想,我和你之间到底谁才是谢九晖的儿子!我拼了命想做出一番成绩,想得到他一声夸奖,可是他的注意力永远都在你身上,哈哈哈哈他要是肯像教你一样教我,我绝对不会比你差,我可以比你做得更好!我甚至不会像你一样亲手杀了他!”
“枉我爸聪明一世,到头来却潦草收场,哈哈哈哈不过这也是他罪有应得,谁让他放着亲生儿子不在乎,在乎你一个养子,哈哈哈哈他活该,活该被杀,什么狗屁‘肄南比怀铖更有我当年的风范,他要是我的亲生儿子就好了’,放他妈的屁!那个老不死真是老糊涂,分不清谁才是给他养老送终的人!”
积攒于心的嫉妒让谢怀铖面目可憎,他就跟疯了一样倾吐压在心中二十几年的不快。
沈肄南神情淡淡,“都说完了?”
“沈肄南,我讨厌你,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事事领先,事事比我强!”
他几乎是拼尽全力吼出来,痛苦又绝望。
自他出生起,他就知道自己有一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