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求个心理安慰吗?谢铮其实已经不在意了,谢进德对他好过也不好过,这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种能掰着手指头就能又简单又清晰地算出结果的事情。
谢进德等了等,没等到谢铮说话。他嘴唇蠕动了两下后,又说:“该准备后事了。”
谢铮突然说:“我没治好。我还喜欢alpha。”
谢进德顿了顿,“嗯”了一声。
谢进德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再好的仪器和医生都回天乏力。
十一天后,谢进德去世,谢铮发了讣告,为他准备了一场盛大的葬礼。
在礼堂里,谢铮站在许多人面前,说:“他是一个令人尊重的父亲,丈夫和同事。”
葬礼结束后,人们朝外走,谢铮和孟海瑛站在门口接待,谢铮听到有人小声地说:“侄子都哭了,他连一滴眼泪都没掉。”
六月中旬的天气,还不算太热,傍晚下了场雨,空气更是凉爽。
谢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搂着谢铮的脖子问他:“耶耶?”
“今天不用去医院。”谢铮说。
谢迹昂着头看天反应了一会,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懂谢铮说的是什么意思。谢铮看小孩呆头鹅一样的样子觉得好笑,伸手戳戳谢迹的额头。
谢迹突然把头埋在谢铮颈窝里使劲蹭了几下,谢铮感觉到皮肤传来湿润的触感。
谢铮下意识以为谢迹是在往自己身上蹭鼻涕,揪着他后领把他拎起来一看,才发现谢迹竟然哭了,眼睛红红的,鼻头也红的,浓密的睫毛因为眼泪被打湿成一绺一绺。
谢铮很惊奇地看着谢迹。
这么小的小孩儿也能理解死亡吗?还是只是感觉到他的情绪?谢铮感受着谢迹小小又柔软的身体,觉得很神奇。
晚上谢迹睡着以后谢铮躲在阳台抽烟,孟女士过来陪他站了一会儿,和谢铮说了一会儿谢进德年轻时候的事,谢铮抽烟听着,等孟女士回屋以后谢铮拿出手机回消息。
没能来参加葬礼的人在看到消息以后都陆续给他转了礼金,一打开微信红彤彤的一片“待收款”,谢铮划了一圈儿,看到两个小时前路鹿给自己发了消息:谢叔叔,我在宸安了
谢铮按出键盘,想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很奇怪,索性直接给路鹿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被人接通,听筒里传来路鹿略带一点失真的声线:“谢叔叔。”
谢铮笑着问他:“你来宸安了?来做什么?出差还是来找我的?”
他这话问得直接,路鹿顿了顿才回答:“我怕谢叔叔你想找人说说话。”
“哦,所以是来找我的。”谢铮声音里的笑意更浓了一点。
其实谢铮从回宸安以来就在不断想到路鹿,可能是这两年里几乎每次家里发生什么糟心的事儿,都是路鹿陪在他旁边,安慰他,缓和他的情绪,像一根绳子,把他从沼泽地里拽出来。
现在一听到路鹿的声音,谢铮才发现自己有一个很明确的需求。
他需要路鹿在他身边。现在。立刻。
谢铮问:“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路鹿报了个酒店的名字。
谢铮收了手机往外走,孟海瑛在客厅,问:“去哪?”
“有事出去一趟。”
老田去送宾客了,谢铮又喝了酒,就叫了辆车。无奈夜间车少,谢铮愣是把价格翻了几倍才有司机肯接单,等到路鹿住的酒店已经快两个小时以后。
谢铮找到房间抬手敲门,薄门板里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门被打开后,谢铮就看到了路鹿。
谢铮扬起眉,有点惊讶:“……剪头发了?”
路鹿之前的头发算是中长,现在剪短了不少,变成清爽的短发,原本那种毛茸茸的感觉少了点,相反的是多了一些更加明朗的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