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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轨与晨露（第4页）

"反射角度经过精密计算，不会干扰你的流星雨观测计划。"

像是某种公事公办的汇报，而不是解释。

她冷笑一声，指尖在瓶身上敲了敲："我们在验证第37条补充协议。"

"就是那个'周三无算法时段'？"阮听枝突然插话，捏着一块天秤座形状的曲奇晃了晃，"程砚知上周在实验室念叨了一整天。"

夜风突然转强，吹散了林衔月的回应。

沈栖迟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後，黑色风衣的下摆被风掀起，擦过她的手腕，带着熟悉的冷冽气息。

他手里拿着台平板，屏幕显示着实时星图，天秤座β星的位置被标记成闪烁的红点，周围环绕着一圈精确到小数点後四位的轨道参数。

"轨道修正完成。"他低声说，嗓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误差0。03角秒。"

林衔月没回头，只是盯着远处的夜空，β星的光芒在云层间若隐若现。

她想起高中时，他们曾在同一个天文台熬夜观测流星雨。

沈栖迟把外套披在她肩上，而她故意说"不用"，结果半夜冻得直往他身边蹭。

那时候他会笑，会故意逗她，会说"林衔月，你嘴硬的样子比天蝎座还难搞"。

可现在，他只是站在她身後，像在汇报某个实验数据。

"所以，"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锋利的棱角，"这就是你的解释？一组精确到小数点後四位的数字？"

沈栖迟沉默了一瞬，然後突然笑了。

不是那种公式化的丶礼貌的微笑。

而是她熟悉的丶带着点痞气的笑，像是终于撕开了那层冷静的僞装。

"不然呢？"他向前一步，肩膀几乎贴上她的後背，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她能听见，"要我跪下来哭着说'对不起，我不该让商业卫星污染你的星空'？"

林衔月猛地转头，差点撞上他的下巴。

沈栖迟没躲，只是微微低头，黑眸里映着远处城市的灯火，像藏了一整片星云。

"你——"她咬牙，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啤酒瓶。

"我什麽？"他挑眉，语气懒散，却带着不容忽视的侵略性，"林衔月，你生气就直说，别拿'轨道参数'当借口。"

露台上的其他人默契地移开视线，假装对啤酒瓶上的标签産生了浓厚兴趣。

林枫妍甚至夸张地清了清嗓子："哇，今晚的星星真亮啊！"

林衔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可沈栖迟的态度让她莫名烦躁——

他明明知道她在意什麽，却偏偏用最公式化的方式回应，好像他们之间只剩下冰冷的协议和数据。

"我没生气。"她最终说，声音冷得像结冰的湖面，"我只是觉得，如果你连解释都懒得好好说，那所谓的'周三约定'也没什麽意义。"

沈栖迟盯着她看了两秒。

突然擡手，指尖轻轻擦过她的耳垂，替她拨开被风吹乱的发丝。

"行。"他低笑，"那我现在好好解释。"

他单手划开平板，调出一组新的数据。

屏幕的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锋利的轮廓。

"这颗卫星的轨道，是我三年前设计的。"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反射角度丶黄经位置丶甚至太阳能板的展开时间，全部按照你大四那篇论文里的理想观测条件调整的。"

林衔月怔住。

"误差0。03角秒，不是巧合。"

他垂眸看她，眼底的笑意褪去了玩世不恭，只剩下某种近乎执着的认真，"是因为你的观测日志里写过，'如果误差能控制在0。05以内，β星的光晕会更好看'。"

夜风突然静止了一瞬。

远处，一颗流星划过β星附近，拖着长长的尾迹，像谁在深蓝的天幕上划下一道银色的伤痕。

不知是谁起的头，所有人都开始许愿——除了沈栖迟。

他只是看着她，目光专注得像在记录某种不可重复的实验现象。

林衔月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麽，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