虾酱的鲜香在“海味工坊”里弥漫,成了最诱人的招牌,却也带来了甜蜜的烦恼——运输。
那批送往城南供销社的货,虽用厚棉被包裹,但春日气温攀升。
半路便起了白沫,酸败的气味让供销社主任老刘直皱眉头。
“苏老板,不是我不帮你,这天气……好东西也经不住折腾啊。”老刘将退货单推过来,语气带着惋惜。
苏渺看着那几坛酸的虾酱,心疼如刀绞。
李梅更是红了眼眶:“都怪我,路上该再垫两层冰的……”
“梅姐,不是你的错。”苏渺深吸一口气,压下挫败感。
“是咱们还没摸透这京市四月的脾气。法子总比困难多。”
她蹲下身,仔细查看坛口的封泥和残留的棉絮,脑中飞快搜索着岛上保存咸货的法子。
当晚,贺家小院的灯亮到深夜。
苏渺翻出所有能找到的旧报纸和包装纸,裁成方块。
穆云清抱着念真在一旁看着,小家伙咿咿呀呀地伸手去抓母亲手中的剪刀。
“妈,您还记得以前岛上冬天,渔获怕冻实了,中间会垫什么隔温吗?”苏渺停下手问。
“油纸!”穆云清眼睛一亮。
“对!厚油纸!又隔温又隔潮气,还不怕油浸!”
“就是它!”苏渺豁然开朗。
京市不比海岛风大日晒,长途运输靠捂不行,得靠“隔”。
她立刻让小红去杂货铺买来厚实的黄褐色油纸。
第二天,“海味工坊”后院成了实验场。李梅小心地将粘稠红亮的虾酱舀入洗净晾干的陶罐,只装到八分满。
苏渺则将裁好的油纸,一层层、严严实实地覆在酱面上,按压平整,确保隔绝空气。
最后才封上厚泥和油纸密封的盖子。
小红和小翠负责用浸透凉井水的厚棉布包裹坛体,再装入垫了稻草的柳条筐。
重新包装好的几坛虾酱再次送往城南供销社。
苏渺的心悬着,直到三天后老刘亲自蹬着自行车来到工坊,脸上堆满了笑。
“成了!苏老板,你这法子神了!开坛那香气,一点没变!供销社的婆娘们抢着要,再来二十坛!”
压在苏渺心头的大石终于落地。
她看着后院忙碌着封装新一批虾酱的众人——李梅利落地装酱,小红仔细铺油纸,小翠捆扎棉布——一种团队协作克服困难后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这小小的油纸,成了打通京市销售脉络的关键钥匙。
傍晚,邮递员送来了海岛的信。是贺承熟悉的笔迹。
「渺渺:
家书及念真小脚印收。甚念。
虾酱之法甚妙!
岛上亦试制成功,周云辉尝后赞不绝口,言其可作行军佐餐佳品,已上报后勤处评估。
念真已能‘爸’音?盼归时亲耳闻之。
岛上风平浪静,唯训练日紧。
归期或延半月,望珍重勿念。
承字」
信不长,却字字如暖阳,驱散了连日忙碌的疲惫。
尤其看到“虾酱之法甚妙”和提及念真那句“盼归时亲耳闻之”。
苏渺鼻尖微酸,嘴角却不自觉地高高扬起。
她将信仔细折好,连同之前收到的那封一起,放进床头柜那个带锁的小木盒里。
那里收藏着她所有的家书,是她最坚实的力量源泉。
穆云清抱着刚洗完澡、脸蛋红扑扑的念真进来。
小家伙看到母亲,立刻张开小手:“妈…妈…”声音又软又糯。
“哎!念真乖!”
苏渺接过女儿,亲了亲她的小脸,指着信说:“念真,爸爸夸我们虾酱做得好呢,还说想听你叫爸爸。等爸爸回来,咱们给他做虾酱拌面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