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稣行至王贲身侧:“老将军近日可好?”
“啊?”王贲明显一怔。
“上月清秋见老将军重披战甲,甚是牵挂。”
“家父无恙,只是昨日祭碑时”王贲忽然压低声音,“看到您率新军演练的那套骑射战法,老爷子半夜还在念叨‘白起若在,当与扶饮’。”
章台宫的青铜门豁然洞开,谒者朗声道:“陛下有诏,诸公入殿!”
黑玉阶尽处,始皇帝负手而立。众臣尚未来得及行礼,便听沉声道:“匈奴三十万控弦之士犯边,上郡、北地郡同时告急——这是踩着朕的登基大典来的。”
竹简在众臣手中传阅,当看到“五月十五申时”的烽火记录时,冯去疾突然将简牍重重合上:“烽燧制度竟形同虚设!边境狼烟四起,咸阳却三日后才获知军情?”
(狼烟传讯虽迅捷,却仍需时间从上郡送至北地郡,再传至咸阳。虽比驿马快些,但仅能示警,更有致命缺陷——黑夜降临后,烽烟将被夜色吞噬。这正是匈奴人趁机夜袭的缘由,纵使边境点燃狼烟,又有谁能得见?杨将军能以八百里加急传递军情,已属不易。
蒙恬话音刚落,奉常立即反驳:"蒙恬将军,军情如火,稍有延误便酿成大祸。如今匈奴南下已近一日夜,边关形势凶吉难料——或许匈奴已破关而入,或许边军仍在死守。毕竟秦边军乃朝廷正规之师,总不至于顷刻溃败。听闻杨翁子乃将军旧部?"
"奉常此言何意?杨翁子确曾在我麾下效力。大人是质疑边关主将之能,还是针对本将?"蒙恬冷声回应。
"老夫只是认为,将军有为下属开脱之嫌。未能及时禀报咸阳已是重罪,将军莫非还要狡辩?"
尉缭此时打断争执:"诸君且住。匈奴此番大举进犯,必是算准时机。至于秦边军战力虽属大秦军制,实则多由边民组成,未经正规操练,难堪大任。陛下,当务之急是即刻调兵北上。"
始皇帝端坐龙椅,静观群臣争论。尉缭再度进言:"陛下,臣重申应立即兵!"
"太尉此言未免操切。"另有大臣质疑,"当先研判匈奴意图才是正理。选在陛下登基大典之日进犯,分明是藐视我大秦天威。数十年来匈奴趁我灭六国无暇北顾,屡犯边境。此番若不施以雷霆之击,何以彰显王者之师?"
太尉厉声道:"战必当战!关键在于如何战——是全线反击还是固守边陲?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太尉既言边军战力不济,此乃实情。丞相以为如何?"
“确实如此,秦边军主力在灭国之战时被调往南方,留下的多是老弱残兵,这是不争的事实。幸得杨将军镇守北方,采取了一系列有效措施,才使秦边军逐渐恢复战力,能够抵御小股敌军的袭扰。北地郡也在秦边军的保护下渐渐恢复了生机。
若没有秦边军的存在,北地郡和上郡恐怕早已沦为匈奴人的场,他们来去自如,毫无顾忌。因此,秦边军的功绩不可磨灭,杨翁子和王通两位将军的贡献也当予以肯定!
然而,面对目前的形势,我仍有顾虑。先,我对秦边军的现状和士卒的士气并不了解;其次,大秦的军事重心始终不在北方,一支长期被朝廷忽视的军队,若继续放任不管,谁能保证其战力?”
尉缭接着说道。
“太尉所言极是,大秦的军事重心向来偏重南方,如今依然如此。近月来,朝廷调集大量粮草物资南运,其用意不言自明。此时若贸然兴兵北伐,绝非明智之举。”李斯随即言。
“当初为了灭国大业,朝廷不得不放松对北境的掌控,兵力也捉襟见肘。如今六国已灭,依微臣之见,讨伐匈奴之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奉常公孙成出言附和。作为掌管祭祀的重臣,他的意见举足轻重。
“诸位大人在陛下面前议事,当慎之又慎,切不可空谈误国!如今大秦国内百废待兴,百姓疲惫,将士们征战多年,急需休整,这些都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这些将士为灭六国已征战数十载,如今终于可以稍作喘息,朝廷亦需休养生息。大秦原本的战略便是先灭六国,再南下平定百越,朝廷也正是如此部署的。南方军团筹备多年,兵甲齐备,粮草充足,战力充沛。
为征讨百越,朝廷调集大量军械、粮草、人力、物力全力供给南方,确保万无一失。事实上,南征之战已箭在弦上,只等陛下下令。诸位应当明白我的意思——南方战备充分,北境根基薄弱,若仓促北伐,胜败难料,更可能使我大秦陷入南北两线作战的困境,国力难以为继,此乃现实之患!”
李斯沉声说道。
“太尉所言极是,这便是现状!”
“确实,大秦为南征百越,已调集军民五十万,平日屯田耕作,战时则需巨额粮饷补给。多年灭国战争已使国库空虚,维持南方军团的消耗已近极限。按陛下的旨意,朝廷战略是先南后北,但最忌讳的便是两线同时开战!若南北并举,纵使大秦再强盛,也难挡如此损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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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缭最后总结道。
“匈奴铁骑已踏至眼前,我大秦却迟迟按兵不动,诸位莫非想让朝廷忍下这等奇耻大辱?”几名须皆白的老臣怒目圆睁,戟指太尉厉声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