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槐花香飘满院时,北木小院的生产节奏已步入正轨。出口日本的订单稳定在每月十把椅子五个笔筒,国内“标准系列”每月限量十五件,部委的两百套办公桌椅项目也完成了三分之一。工棚里从早到晚响着规律的工具声,但秦建国却察觉到了隐忧。
“志学,账本给我看看。”
晚饭后,秦建国把宋志学叫到里屋。煤油灯下,账本上的数字清晰:四月总收入一万二千元,支出却高达九千八。
“怎么支出这么大?”秦建国皱眉。
“主要是材料。”宋志学翻到采购页,“核桃木涨了三成,红松涨了两成,连胶和砂纸都涨价了。另外,新招的五个学徒虽然工资不高,但食宿、工具、耗材都是成本。”
秦建国沉思。这在前世记忆中是有迹可循的——九十年代初的物价改革,生产资料价格先于消费品上涨。但这波涨势会持续两年,直到年才趋稳。
“明天起,材料采购我亲自管。”秦建国合上账本,“另外,咱们得开辟自己的材料来源,不能只靠市场采购。”
“自己的来源?”宋志学不解,“咱们又不是木材商。”
“现在不是,但可以变成半个木材商。”秦建国眼中闪着光,“记得木材厂老赵吗?他那批红松卖完后,厂里又进了一批东北桦木,也是积压。我打听过,桦木硬度高,纹理细腻,适合做小件家具和文房器。咱们可以包圆。”
“包圆?那要多少资金?”
“不用现金,用置换。”秦建国早有计划,“用咱们的产品换他们的木材。一把标准椅换一方桦木料,他们拿去当福利给职工,或者当礼品送关系单位。咱们拿到料,加工成更高价值的产品。”
宋志学快心算:一方桦木市场价约o元,一把标准椅成本o元售价oo元,但实际材料成本只有元……这笔账划算。
“师父,这法子好!既解决了材料问题,又扩大了产品销路。”
“但要选对置换对象。”秦建国说,“国营厂、事业单位、效益好的企业,他们需要体面的礼品,也需要给职工福利。咱们的产品正好合适——有面子,有里子,还不算奢侈。”
第二天,秦建国让宋志学联系老赵。三天后,木材厂的厂长亲自来了小院。
厂长姓周,五十多岁,微胖,说话带着东北口音:“秦师傅,您那椅子我们见过,确实不错。但用木材换家具……这账怎么走?”
“简单。”秦建国让人搬来两把标准椅,“周厂长您看,这把椅子市场价oo元,但成本价我们可以算o元。您一方桦木出厂价o元,但给我们按o元算——因为您省了销售环节,直接变现。这样,一方桦木换两把椅子,您账上走o元木材支出,得到价值o元的福利品。职工满意,您也好交代。”
周厂长摸着椅子,沉吟:“账是这么算,但我们要这么多椅子干什么?”
“不一定都是椅子。”秦建国拿出图纸,“我们可以根据您的需求定制:办公室用办公桌椅,职工宿舍用衣柜、书架,会议室用长条桌。甚至可以做带厂徽的纪念品,送给客户当礼品。”
这话打动了周厂长。木材厂三百多职工,每年福利开支不小,钱吧数额有限,东西吧市面上没什么好选的。如果能用积压的木材换一批实木家具,确实是好事。
“我们先换五十方桦木试试。”周厂长拍板,“你们能做多少东西?”
秦建国早有准备:“五十方桦木,我们可以提供:二十套办公桌椅,三十个书架,一百个带厂徽的笔筒。三个月内交付。”
“成交!”
送走周厂长,宋志学有些担心:“师父,五十方桦木,三个月要做这么多东西,咱们人手够吗?”
“所以要改进工艺。”秦建国说,“不是降低标准,是优化流程。你现没有,咱们现在每个人从头做到尾,看起来责任清晰,但效率低。有些环节可以适当分工。”
他拿出一张纸,画出新的生产流程图:“开料、刨料统一做,这是粗加工,可以集中完成;榫卯制作还是每人负责自己的件,这是核心工艺不能放;组装、打磨、表面处理可以分组协作。这样,一个匠人一个月能做四把椅子,而不是三把。”
“会不会影响品质?”
“所以要加强质检。”秦建国说,“每道工序设质检点,不合格立即返工。另外,建立‘工匠评级制度’:学徒只能做粗加工和辅助工作;初级匠人可以做简单榫卯;中级匠人可以做全套;高级匠人负责复杂部件和质检。根据级别定工资,大家有奔头。”
这套管理体系是秦建国前世在九十年代末才摸索出来的,现在提前拿出来,正当时。
六月,新制度试行。最初有些混乱,李刚负责培训新人开料,常常气得摔尺子:“教了十遍还量不准!这料废了!”
秦建国却耐心:“别急,每人资质不同。那个小王,手稳但慢,适合打磨;小张,脑子活但毛躁,先做粗刨;小赵,美院那个,空间感好,可以学制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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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分工后效率提升了三成。到六月底,不仅完成了部委项目的进度,还开始了木材厂的置换订单。
但问题也随之而来。一天下午,李强和宋志学吵了起来。
“这批书架的后板为什么用三合板?”宋志学指着图纸,“咱们一直用实木的!”
“五十个书架,全用实木后板,料不够,工也来不及。”李强解释,“而且书架靠墙,后板看不见,用三合板不影响使用。”
“但影响北木的标准!”
两人争执不下,来找秦建国。秦建国看了看图纸,又看了看焦急的工期,缓缓道:“李强说得对,特殊情况可以变通。”
“师父!”宋志学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