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怎么会不认识……”他的声音从指缝里漏出,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悔恨,“这是……这是前朝靖王府的标记啊!”
靖王府。
终于说出来了。
沈砚和冷月的心,同时一沉。
周文渊放下手,脸上涕泪纵横,眼神却变得有些恍惚,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二十年前……下官那时还在京中翰林院供职,只是个小小的编修。靖王……靖王赵昱,是先帝嫡亲的弟弟,文武双全,贤名远播,在朝野声望极高。但他……他犯了最不该犯的忌讳。”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诉说禁忌的恐惧:“他私藏龙袍,暗造兵器,密养死士……被查出有谋逆之心。先帝震怒,下旨查抄靖王府,满门……男丁处斩,女眷充入教坊司,未满十岁的孩童流放岭南。一夜之间,煊赫一时的靖王府,灰飞烟灭。”
这段往事,沈砚和冷月都略有耳闻。靖王案是前朝末期震动朝野的大案,牵连甚广,据说当年抄出的龙袍和兵器就堆满了三个库房。此案过后,先帝对宗室猜忌日深,也为后来的朝局动荡埋下了伏笔。
“但这金丝枫叶……”冷月引导道。
周文渊的眼神更加痛苦:“靖王……靖王极爱枫树。他在京郊别业种了十里枫林,每到秋天,红叶如火。他宠爱的侧妃柳氏,擅长刺绣,尤其精于一种‘盘金绣’技法。这金丝枫叶,据说就是柳氏亲手设计,赏赐给王府心腹和死士的信物。枫叶红时,便是靖王召集死士、密议大事之时。”
他抬起头,看向那枚金丝枫叶,眼中满是恐惧:“靖王府倒后,这些金丝枫叶本该被尽数收缴销毁……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青州?还出现在小女的闺房里?难道……难道那些前朝余孽,真的还在活动?他们抓走明慧,是因为……因为她穿了天水碧的衫子?”
“天水碧与靖王府有何关联?”沈砚追问。
周文渊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但声音依旧颤:“天水碧……是前朝宫廷御用的染料秘方所染出的颜色,色泽独特,似青似碧,在阳光下有如一泓秋水。靖王极爱此色,他的王妃、侧妃,还有他最宠爱的那个小郡主,都常穿此色衣衫。后来靖王府被抄,这染料的秘方也失传了。明慧那身衣衫,是她母亲留下的遗物,说是娘家祖上偶然所得,仅此一件……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这颜色会招祸啊!”
他说着,又激动起来,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是我害了明慧!是我!我若早些毁了那衣衫,她就不会……就不会……”
冷月按住他自残的手,声音冷静而有力:“周大人,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若真是前朝余孽所为,他们的目的恐怕不止是掳走令嫒那么简单。你仔细想想,靖王府覆灭后,可有什么重要的血脉或人物流落在外?尤其是……女眷?”
周文渊愣住,眼神开始剧烈闪烁,像是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许久,他才用极低的声音,几乎是耳语般说道:“有传闻……只是传闻……说靖王最小的那个女儿,当时年仅三岁的柔嘉郡主,在抄家当夜,被一名忠心的老仆拼死救出,不知所踪。靖王府的那些死士和余孽,这些年一直在暗中寻找她的下落,据说……据说那郡主背后,有一个天生的枫叶状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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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叶胎记!
沈砚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云水阁册子上那句“蓝衫为引,真龙乃现”!
难道所谓的“真龙”,指的就是这位流落在外的靖王血脉?而“蓝衫为引”,是指用穿着天水碧衣衫、符合某些条件(比如阴木八字)的少女作为诱饵或者……祭品?来引出或者确认真正的“郡主”?
这个推测太过骇人听闻,但结合所有线索,却又显得丝丝入扣。
冷月的眼神也变得无比凝重:“周大人,这个传闻,你可曾向他人提起过?”
“没有!绝对没有!”周文渊连连摇头,脸上血色尽褪,“此事关系重大,涉及前朝逆案,下官岂敢妄言?若不是……若不是小女遭此大难,下官便是死,也不会吐出半个字!”
他说得斩钉截铁,但沈砚却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心虚。
这位周别驾,知道的恐怕比他说的还要多。而且,他对靖王府旧事的熟悉程度,已经出了一个普通翰林编修该有的范围。当年靖王案时,周文渊不过二十出头,在翰林院也只是个边缘人物,怎会对这些宫廷秘辛、王府细节了如指掌?
除非……他当年与靖王府,有过某种更深的牵连。
“周大人,”沈砚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穿透力,“你对靖王府旧事,似乎格外熟悉。连侧妃擅长的刺绣技法、郡主背后的胎记传闻,都一清二楚。”
周文渊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他抬起头,迎上沈砚锐利的目光,脸上浮现出一种混合着恐惧、挣扎和最终豁出去的惨然笑容。
“沈副使果然敏锐。”他的声音忽然平静下来,但那平静之下,却蕴含着更深的风暴,“不错,下官确实对靖王府旧事,知道得比旁人多一些。因为……因为下官当年,曾受过靖王赏识,差点……差点就成了靖王府的幕僚。”
他闭上眼睛,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接下来的话:“靖王曾看过下官写的几篇策论,赞下官有‘经世之才’,亲自召见过下官两次,言语间多有招揽之意。那时下官年轻气盛,被贤王赏识,视为平生知己,几乎就要答应……幸而家父以死相逼,说靖王权势过盛,已遭猜忌,依附他必遭大祸,下官才犹豫未决。没过多久,靖王府就……就出事了。”
他睁开眼,眼中是深不见底的后怕和悔恨:“那之后,下官日夜惊惧,生怕被牵连。幸好当时只是私下召见,并无正式名分,加上家父变卖家产多方打点,才侥幸逃过一劫。但这段往事,成了下官心中最深的梦魇。这些年来,下官对靖王府的一切都讳莫如深,甚至听到‘靖’字都会心惊肉跳……可没想到,二十年后,这梦魇还是找上门来,还报应在了明慧身上……”
他再次捂住脸,泪水从指缝中涌出,声音破碎不堪:“是我造孽……是我当年差点误入歧途,才招来今日之祸……报应啊……都是报应……”
大堂内一片寂静,只有周文渊压抑的哭泣声。
晨光已经完全照亮了窗棂,将堂内的一切都映照得清晰分明。沈砚和冷月看着他佝偻颤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的故事听起来合情合理,悲痛也真实可信。但沈砚心底那根弦,却依旧紧绷着。
周文渊的坦白,解释了他对靖王府旧事的熟悉。但他选择在这个时间点、以这种方式坦白,是真的走投无路,还是……为了掩盖更深的东西?
比如,他为何对女儿穿着“天水碧”衣衫如此敏感,却直到出事才说出来?
比如,他提到“柔嘉郡主”和“枫叶胎记”时,那过于流利和详细的描述,不像是在复述一个模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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