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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话 尸蚕蚀城＊＊（第2页）

秦诗雨站在我身后，脸色苍白，但腰背挺直，眼神中没有退缩，只有一片冰冷的悲悯和沉重。灭族之痛未消，又被扣上引瘟疫的罪名，她的心在滴血，却无法向这些同样在承受灭顶之灾的百姓解释。

就在这时，府衙紧闭的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个师爷模样的人探出半个脑袋，脸色比纸还白，对着我们拼命招手，声音带着哭腔：“沈大人！秦小姐！快！快请进来！刺史大人…刺史大人有请！”

我冷冷扫了一眼混乱的人群和那扇象征权力却在此刻显得无比懦弱的府衙大门，护着秦诗雨，分开人群，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快步走进了府衙。

府衙内堂，气氛同样压抑。青州刺史张谦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堂内团团转，官帽歪斜，满头大汗。看到我们进来，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几乎是扑了过来。

“沈大人！秦小姐！你们可算来了！”他声音嘶哑，带着哭腔，“这…这如何是好？城里…城里已经乱了！到处都是那种…那种笑着死的！仵作验了，查不出病因，只说是…邪毒入体！百姓们都说…都说是镜湖的水出了问题！是…是秦家墓里的邪祟跑出来了！”

他语无伦次，恐惧完全支配了他。

“是尸蚕蛊毒。”秦诗雨的声音清冷地响起，打断了张谦的絮叨，“源头在镜湖之下。蛊母异动，邪毒污染地下水脉。必须立刻封锁镜湖，严禁任何人靠近取水！同时，全城寻找干净水源，集中供应，严控疫区，隔离病患！”

“封锁镜湖？隔离？”张谦愣住了，随即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表情，“秦小姐！这…这谈何容易！镜湖是青州命脉之一！多少人靠它过活！封锁？百姓会暴动的！还有隔离…那些染病的人怎么办？丢在那里等死？这…这会激起民变的！本官…本官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不封锁，不隔离，整个青州就是下一个秦府！所有人都得死！”我盯着张谦，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责任？张大人，你现在该想的不是责任，是如何活下去！这毒疫蔓延的度，你看到了！再犹豫，这府衙的大门，也挡不住外面愤怒的百姓和…无孔不入的尸蚕毒！”

张谦被我眼中的寒意慑住，冷汗涔涔而下，嘴唇哆嗦着：“可…可这需要人手…需要钱粮…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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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手，府衙的衙役、城防营、还有未被感染的青壮，组织起来！”秦诗雨思路清晰，语极快，“钱粮，开官仓！征调富户存粮！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当务之急是切断水源污染，控制扩散！同时，立刻派人快马加鞭，向邻近州府求援，尤其是悬壶谷方向！说明是尸蚕蛊毒，请求支援！”

“悬壶谷…”张谦眼睛一亮，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对！对！悬壶谷！孙神医…孙神医定有办法！”他显然还不知道孙济世暴毙的消息。

“张大人！”外面突然传来师爷惊慌失措的叫喊，“不好了！百姓…百姓冲破了前院！朝着后堂来了！他们…他们要见您！要见六扇门的大人！”

紧接着，愤怒的咆哮声如同潮水般涌来：

“狗官出来！给我们一个说法！”

“秦家妖女呢？让她出来偿命！”

“六扇门的！你们不是查案吗？查出来什么了？！是不是你们把邪祟引出来的？！”

张谦吓得面无人色，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沈大人…这…这如何是好？”他绝望地看着我。

我看向秦诗雨。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对我点了点头。

“走。”我言简意赅，转身朝着喧嚣传来的前院走去。秦诗雨紧随我侧。

穿过回廊，前院的景象触目惊心。愤怒的百姓已经冲破了衙役的防线，挤满了院子，黑压压一片，如同择人而噬的兽群。各种杂物被扔在地上，咒骂声震耳欲聋。当我和秦诗雨出现在台阶上时，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

“是沈大人和秦家小姐！”

“妖女！你还敢出来！”

“给我们解药！不然烧死她！”

无数愤怒的手指指向秦诗雨，恶毒的咒骂如同冰雹般砸来。秦诗雨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但依旧站得笔直，迎着那滔天的恶意，脸色苍白，眼神却倔强不屈。

我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体内蛰伏的蛊母之力微微波动，一股无形的威压扩散开来。嘈杂的咒骂声竟被硬生生压下去几分。

“尸毒源头在镜湖！”我的声音灌注内力，清晰地盖过所有喧嚣，如同重锤砸在每个人心头，“封锁镜湖，严禁取水，是救你们命的唯一办法！想活，就管住自己的腿！想死，现在就可以去喝！”

我的话如同冷水泼进油锅，短暂的死寂后，是更大的哗然和质疑！

“凭什么信你？！”

“封锁了镜湖我们喝什么？！”

“就是你们这些外来人惹的祸！”

“信不信由你们！”我声音陡然转厉，带着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煞气，“想喝镜湖水等死的，现在就可以滚！想活命的，听官府安排，寻找干净水源，隔离病患！六扇门在此，谁敢趁机作乱，煽动暴民，杀无赦！”

最后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带着冰冷的杀意！几个冲在最前面、叫嚣得最凶的汉子被这气势所慑，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趁这短暂的压制，秦诗雨上前一步，声音清越，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却也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各位父老乡亲！青州遭此大难，非我等所愿！封锁镜湖，是为断毒源！官府会立刻组织人手，寻找新水源，开仓放粮！悬壶谷的援手已在路上！请大家相信官府，相信六扇门！齐心协力，共渡难关！此时内乱，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暂时压下了部分躁动。人群中开始出现犹豫和议论。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府衙角落停着的一顶官轿。那轿帘被悄悄掀开了一道缝隙。缝隙后面，一双充满恐惧、瑟缩不定的眼睛，正偷偷地窥视着外面混乱的一切——正是太子赵延！不知何时，他竟被陈锋护着，躲进了府衙的官轿里！

看到外面愤怒的人群和矛头直指秦诗雨的混乱，他吓得浑身一抖，那掀开帘子的手猛地缩了回去，仿佛生怕被人现一般。轿帘瞬间合拢，隔绝了里面那个被吓破胆的、尊贵的废物。

秦诗雨也顺着我的目光看到了那顶微微晃动的官轿。她眼中闪过一丝极致的冰冷和鄙夷，随即化为更深的无奈和沉重。青州在泣血，百姓在哀嚎，而这位未来的储君，却只敢缩在轿子里瑟瑟抖。

尸蚕在蚀城，人心在溃散。

而真正的风暴，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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