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逢乍然顿住,一寸寸转过了头。他面上表情龟裂开,露出森森恶意。
秦苑夕顶着他的视线,不知为什么竟有毛骨悚然之感。但她仍四平八稳坐着,毫不退缩:“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许庸平的。”
玉兰内心焦灼:“陛……”
“都下去。”
玉兰咽回去嘴里的话,哪敢出声:“是。”
她一挥手,呵斥:“还不快下去!”
殿门被关上。
魏逢重复:“你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老师的?”
秦苑夕点头。
“孩子,在这里吗?”
秦苑夕一僵,因为魏逢毫无征兆弯腰,抬起手放在她肚子上。太近了,秦苑夕有窒息的感觉——眼前人有一张貌美到不详的脸,青丝如瀑,修眉入鬓,漆黑眼仁因她呼吸而起伏的肚腹微微惊异放大。
“你……”
那只手覆在自己小腹上,并不施力,只是单纯友好地贴了上去。秦苑夕几乎疑心对方在思考要从何处开膛破肚,剖腹取子。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已经半蹲在她面前,长发逶地,轻而惘然道:“老师答应过朕,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秦苑夕对他的天真感到好笑:“魏子昭,你不是小孩了。”
“老师从不对朕食言。”
魏逢盯着她的肚子,良久,方看向自己的肚子,忧郁道:“太后要是能有老师的孩子,那朕也能有。”
秦苑夕悚然一震。
“既然是老师的孩子,还是留着老师处理好了。”
魏逢最后看了一眼她的肚子:“还请母后好好养胎。”-
夜色擦黑,许庸平堪堪在宫门落锁前半个时辰进宫,来到昭阳殿。黄储秀的脸色不能说古怪,简直是煞白,许庸平风尘仆仆而至,问:“陛下身体不适?”
黄储秀嘴唇怪异地颤抖,弓腰低头:“阁老还是自己进去问吧。”
一切和往常并没有不一样,御医不在,穿堂风吹过隔帘,帷幔轻如薄纱。许庸平不知道为什么,眉心微微跳了下。但他还是靠近了,低低问:“陛下身体不适?”
“老师坐这儿。”
魏逢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他应该洗漱过,穿了纯白的寝衣,乌发潮湿,锁骨上有淋漓的水痕。
许庸平没坐,微微弯腰耐心问:“陛下深夜召见臣,是为了太后之事?陛下不必担心,臣……”
魏逢默默拉过他的手,放在柔软肚皮上。他低着头,浓长睫毛暗影簌簌而下。
“老师。”
他呼吸了一下,神色哀怨又惆怅地说:“朕怀了老师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小魏的青春期典型症状之一二三:旺盛表演欲、奇特脑回路,还有颗脆弱敏感阁老一哄就好的玻璃心
如果人在说话之前可以有前方高能的弹幕,和小魏说话的人一定都很需要()
第24章24“别碰朕。”
“…………”
黄储秀额头上流下一滴巨大的汗,他简直不敢去看许庸平的表情,匆匆:“咱家就在殿外守着,陛下和阁老有什么事叫咱家,咱家这就出去,这就出去。”
“臣没听清。”
许庸平直起身,相当温和地道:“陛下再说一遍?”
魏逢不敢再说一遍了。
他不敢再说,也不敢不说,因为许庸平摘下了腕间那串碧绿剔透的珠串——往往他心情不好要动手之前会这样。
比如挽弓杀生。
许庸平既然让他再说一遍,那就是不是问他意见了,魏逢身体僵硬了一下,还是听话重复:“朕怀了老师的孩子。”
许庸平很轻地笑了一声。
他进宫得仓促,随意穿了件深紫色的外衣,这件的颜色应该搭那串小叶紫檀手串或者白玉扳指,但没有,显然是听说陛下生病急急赶来。其实他问一句病在哪儿都会察觉到端倪,他对魏逢生病这件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顾不得问。
许庸平陈述事实:“你知道男人不能怀孕。”
“朕不知道。”
魏逢感到有一点冷,他头发没有擦干,水迹渐渐濡湿后背,单薄寝衣紧贴柔韧曲线。他环抱双膝,直视前方三寸:“老师没有告诉过朕,朕说可以就可以。”
“是臣疏忽,臣忘了一件事。”
因太后腹中遗腹子的事引起的震动已让许庸平分身乏术,他一整日见了不少人,临到夜里那杯冷茶还没沾唇,宫里又来人说陛下病了。纵使他有再好的耐心开口那一刹那情绪仍然一般:“臣记得宫中有教导此事的女官,今日臣会让她来。”
魏逢蓦然抬头,漆黑眼珠直勾勾地盯着许庸平。
许庸平转身,毫无起伏:“黄储秀。”
黄储秀快步从殿外进来:“阁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