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她道别后,许念星到了车库,却见原本属于迈巴赫的位置,被一辆宾利代替。
车牌更是少见的连号。
她刚到京北那会,还不会认车标,对车牌也没有概念,不知道京A意味着什么,更不明白连号意味着钱与权均沾。身边没有人教她这些,她只能暗暗记下,再一点点弥补,这么多年来,也将自己养得很好。
有那么多重要时刻,她一个人,还是走过来了。
已经很值得骄傲。不必觉得卑微。
确认这辆车不是来接她的以后,许念星正要给许滟雪发消息,她的视频电话就弹了过来。
“昭昭,我们在三环被追尾了,处理事故耽误了点时间。正好三哥在附近,晚上他来接你。”话音未落,许滟雪就跟人吵了起来。
“您不知道这是违规变道啊?全责在您那,什么叫我们反应慢……”
许念星关怀道:“你们人没事吧?严重吗?”
“没事。就是前门板变了点形,还在商量是走保险还是私了。你见到三哥人了吗?”
许滟雪口中的三哥,是时家排行老三的兄长。许念星才认祖归宗不久,长辈们怕她适应不过来,一直没带她见时家的人。不过从许滟雪口中,她大概知晓了不少内容。
时家低调,是京北的名门望族,家里孙辈也全都非等闲人物。
下课许念星去厕所的时候,刚好碰上迎面而来的时绽。换做之前,她可能会低着头旋即绕道。自从他昨天挑破了那层关系后,她多了几分同他争锋相对的胆子。许念星擦净掌心的水分,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时绽从未向人妥协过,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
眼见着两人的行径路线即将交叉,时绽脚步稍滞,往旁边挪了半寸。
许念星就这样在他的注视下,同他错过。
赵雪雁追上来,拍了下她的肩膀,压低声也掩不住话语里的兴奋。“我靠,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时绽居然会让路!”
“不过我看你俩刚才的状态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许念星只是表面镇定,刚才路过他身边时,脑子里空茫茫一片。她甚至忘了要怎么抬脚转弯。直到此刻,才察觉四肢有些酸软。
“有吗?”她问。
正所谓当局者迷,她不知道在别人眼里,她和时绽现在的状态究竟像什么。
赵雪雁没看出她此时的不自在,兴致勃勃地说:“你俩像是那种相爱后,疯狂压抑自己的宿敌。”
许念星抬眼扫过去,宾利车窗紧闭,得益于极强的防窥性,什么也看不见。她退后几步,目光落定,同许滟雪确认:“时……先生的车牌号是京A00999吗?”
“对。”许滟雪说,“你叫他三哥就行,别见外。交警来了,我先挂了。”
“好的,待会过来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后,许念星曲指轻扣了几下车窗,驾驶位上的司机下了车,见到她,表情明显怔愣了几分。林叔在时家当了几十年司机,许念星父母还在世的时候,他也是见过的,眼里蓄了几滴泪水,“您就是星小姐吧?小时候我还抱过你,怎么眨眼就长这么大了……”
他们都说,许念星父母是很好的人,不少人都得到过恩惠。
许念星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递给林叔。
林叔笑着擦掉眼泪,说自己失态了,为她拉开后排车门。
一道冷隽的剪影从车内透出来,男人单手扶着笔记本电脑,指骨劲瘦修长,眉头轻锁。屏幕里传来几句德语,他停顿半秒后,淡声回复,许念星先前考虑硕士学校时,曾学过一段时间的德语,听到关键数字,出于边界感,她尽力转移注意力,不去打扰这场国际会议。
林叔朝里边的人比了个手势,他掀起眼皮撩过来,轻轻颔首。
林叔在她耳边小声说,“三哥是个工作狂,会议一个接一个,没个半小时结束不了,星小姐您先上车。”
长辈们还在定好的餐厅等着,许念星不好耽误太久,说了句时时,便矮身上了车。
现在的情况难免有些僵硬,她本该唤人,却连初次打招呼的机会都没有,要这样一许无言,实在显得没礼貌。
车内的香氛很好闻,淡淡的松木香气。
“家里还有点事,今天暂时这样。晚点十点,再继续敲定参数。”
他的声音很好听,冷磁中夹杂一点温沉,德语发音标准,无异于一场听觉享受。
只是,许念星隐约觉得这声音好像在哪听过。
“抱歉。公司在德国那边的项目出了点问题,耽误你的时间了。”时绽侧目。
宾利驶出地下车库,灯影浮掠而过,对上那张英俊斯文的面庞,许念星心跳漏了半拍。
同他相对而视的那一刻,她仿佛被久远的记忆骤然击中,浑身的血液都在此刻凝固。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永远也无法触碰到的人,竟会以这样的方式,同她重逢。
“没、没事。时先生。”许念星深吸一口气,她咬唇,所有的社交技巧都在这一刻失效。在暗恋的人面前,她好像永远都学不会冷静。
长辈们的交情落在小辈自然泛淡不少,时绽没有纠正她。
他从车载冰箱里拿了一瓶温热的矿泉水递给她,“怎么称呼你比较好?星小姐,还是——”
时绽沉吟,到底没有念出长辈们嘱咐他的‘昭昭’两个字。
许是觉得不妥,他改口:“昭小姐。”
“叫我念星,或者贺昭也行。”